盗之道

"七斤"面容姣好，身段柔弱，像个女人，外号"七嫂".十二岁小学肄业后，一直在村中游荡。他有一条活泼的舌头，讨人喜欢；常串门，村里的狗都不吠他。七斤撺掇领救济金的老单身汉单眼二坐庄，吸引全村妇女前来赌钱。"七斤"在一旁观察，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抽几张钱。单眼二输掉了攒了大半年的救济金，七斤开心地加入大妈、阿姨们嘲弄的行列。

"七斤"靠着他那个肥胖、淫荡的父亲徒然长大着，到了荷尔蒙爆发的时候，他褪掉了灰色的烂布片，变成了一个满口脏话的轻浮少年。他常到市集上去期待和找寻着艳遇，回来就瞎吹一通。经济上，他不可能指望家里，也从不工作，却能维持不小的开销。人们询问他的诀窍，他笑道："撬门开窗啊1人们一笑置之。

天一抹黑，家家门窗紧闭，透着一股紧张气氛。月光下的暗影，不像是沉睡，倒像是在等待。村庄频频失窃，人心惶惶。身材细长、声音洪亮的狗群整夜吠叫，声音此起彼伏。前村小河边十八阿婆一人在家，七十岁了，一身鸡皮，十分凶狠，内心却很脆弱，夜里，她警醒得像一只猫。半夜时，她听见门前有动静。门开了，细长的月光射进前厅。她跑出睡房，拿手电筒照住窃贼，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全村的狗群起响应，灯火瞬时燃遍了村庄。人们抄起家伙冲出大门，跑到路上，叫嚷着："别让他跑了1窃贼被强光晃眼，呆愣了一会儿，等到嘈杂声大作，往这边涌来，才缓过来，夺门而出，往村子外面跑。月光明朗，对他不利。人群很快将他围住，踢倒在地，狠揍了一顿。等到窃贼没有声息了，人们才辨认贼的身份，大吃一惊："七斤*-"

从那以后，"七斤"成了一座孤岛。腿断了，衣服褪色，舌头僵硬，一身落魄，像一只苍老的猫头鹰。他还是喜欢往镇上跑，做些剪锁盗窃自行车的勾当，以此勉强过活，还有余裕偶尔到大榕树下找妓女。他常带回一些赃物，一次，竟带回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五官模糊的疯女人。一年后，他有了个儿子，叫"三斤",因为这个早产儿出生时只有三斤，像一只皱巴巴的猴崽子。

"三斤"是个傻子，面容痴呆，精瘦，但跑得飞快，十岁时，已经没有狗跑得过他。他的父亲七斤由于没有技能，又吃不了苦，所以境况每况愈下，想要重操旧业，但众人对他严密盯防，竟无从下手。可是，发觉到儿子的奔跑天赋，七斤灵光一闪。

"三斤"虽傻，但对食物的嗅觉堪比猎狗。他会呆坐在人家的门口，傻笑着，等待施舍。那些爱心泛滥的婶姨们可怜他，揩掉眼角的泪花，叹道："真苦啊，这孩子，摊上这么个爸1然后操起扫把，嘴里吼着，将他扫地出门。他太脏了，而且他流的是一个窃贼的血。

从某个黑夜开始，盗窃事件死灰复燃。村中青年自发组织了巡逻队，但一无所获。月望，月光如水银泻地，村庄在一片通明中放松安睡。月亮是窃贼的天敌。于是巡逻队放工回去了。

半夜，村头起了狗吠声，接着是一声尖叫："贼啊*-"全村惊醒，男丁们手持棍棒冲到路上，只看见一个轻巧的身影掠过田野，转眼消失在村口小丘的树林里。

农历十六晚上，月色更加通透。众人枕戈待旦。午夜时分，窃贼来了，又幽灵般消失了。幸好丢失的东西不多。如是者再三。

村民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七斤",并对他进行看守，但盗窃仍在进行。"他经过了教训，再说，断了腿，跑不动了。"人们想，放弃了怀疑。

村民们协商好，窃贼一来，就全村出动，封死每条道路。一个漆黑的午夜，狗群在村庄后部发现了窃贼。全村空户，及时地封堵住道路。窃贼往山上跑去，矫捷得像一只猿猴。

只有一个人没有去追，他瘸着腿，反方向往村头走去，推开十八阿婆家的门，将所有贵重财物收掠一空。七斤鄙夷地笑道："一帮笨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