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与乞丐

剑客与乞丐

剑客杀了人之后，可以得到一袋金子，他用这袋金子吃饭、喝酒、嫖妓、睡觉，当他心情好时，他也许会怜悯路上的乞讨者，随意地丢下几两，引来一阵对他天神般的敬仰声。

剑客的岁月就在刀口上度着，没有欢喜，没有悲伤，没有更多的欲望，没有对生的贪恋、对死的畏惧，他就这样度着他平生的日子，似乎接下来他也打算这般，直到有一天他要杀的人反过来杀了他自己，宿命也许也就终结。

那是一段黄昏的日子，当剑客杀完了人，空着肚子坐在河岸，面对着西方无穷的落日，如血染红了他的脸靥，他不想去吃饭，他也不想去干吗，他只是觉得自己想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这时，一位浑身破烂的乞丐随意地走了过来，清淡的面容上都是如夕阳般柔和的光芒，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在绽放开来，当看见面前有一位衣着光鲜的剑客时，乞丐欢笑着跑过去，以一种清朗的声音说道：“客官，给些钱吧！”

剑客眼睛依然在远方凝视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这乞丐，那乞丐又欢笑着道：“我母亲说喜欢凝视夕阳的人一定是善良的人，客官给些吧！”

被那句话震惊了，剑客慢慢回过头来看着乞丐的双眼，说道：“这辈子第一回有人说我善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化成了水般的温柔，绝无一丝的桀骜与阴冷，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太阳般落在乞丐的眸子里，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乞丐面容也清秀，年纪二十未到，竟然有一份摄人心魄的美丽从他脸上显现出来。

剑客于是说了第二句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话的，他说：“跟我走吧，你会幸福的。”

那乞丐少年竟然欢笑着答应了，眸子里流溢的幸福倒映着剑客多些疲倦的面容，似乎是他数年的漂泊终于有了答案，命运竟然是将自己交与了一偶然相遇的剑客，从此由他来代替自己已故的父母来保护自己，一叶扁舟静静停了。

从此以后，剑客不再是一个人，他不再酗酒疯狂，不再夜宿青楼，甚至他不再随意出门，他尽量安排出时间来和那少年一起，少年人每日为他做饭、洗衣、搓背，每当夜深人静时，少年人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帮剑客盖好床被，有时却静静地凝望着熟睡的剑客，在剑客的脸上有一份消逝多年的安宁与放心，似乎在这儿，剑客夜里不用再握着长剑睡觉，像是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保护自己的家。

剑客的剑不再锋利，因为他有了感情。

当与敌人决斗时，剑客每一剑刺出时，心中都有那少年人的身影倒映出来，他记得少年人的话，“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所以他的剑开始生锈，他的剑变得缓慢，敌人却开始疯狂了。

每个醒来的清晨，熟睡的少年人都会被剑客紧紧地搂进怀中，二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温暖着彼此的呼吸，当剑客离去时，少年人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总是含着脉脉的泪水，喃喃地呼唤着剑客的名字，而剑客开始回头了，他开始眷恋不舍，他开始相信自己有家了。

当碰见你爱着的人时，是一份幸福，请别问是真是假、是永恒还是短暂，请紧紧握住。

当少年人再见剑客时，剑客正坐在家的门口，就在少年人打开门准备去出去买菜时，剑客的剑终于倒地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最后的笑容，就在少年人的眸子里，剑客的身体重重地紧接着长剑倒地的铿然声也倒在了家的门口。

少年人只是静静地整理了剑客的衣服，衣服上湿透的鲜血，都是他曾经拥抱过的味道，眼泪默默地滑落下来，就在抱紧剑客的身体时，少年人看见了剑客写在地方的一行血书：“好好地活着，好好地”。

那少年人带着剑客的剑重新流落天涯，就在那段冬日的黄昏里他遇见了老姚，说起了往事，相遇的二人醇香美酒，大醉同眠，而后欢然而散，似乎从未见过。

2011-09-06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