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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妹在一起的日子

作者: 流星2011/02/27情感故事

确切地说,她并非我的妹子,只是我一个高中同学而已。我觉得,给农民身份的我当妹子,那简直是在委屈人家。因为:第一,那“姐”的称呼,是当年曾在我无数次把人家的鼻子疙瘩捏得生疼通红后,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叫上的。第二,人家当年是县一中的高材生,优秀大学生,如今是省属区级教学骨干,优秀高级教师。而当年的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调皮捣蛋鬼,高考落榜只能嫁入寻常农民家。种洋葱,搞养殖,创企业,虽然小有名气,可哪能与人家相提并论!但是,二十年间,在我的心里,却时刻未曾放下过那个用“酷刑”逼就的妹子,那个塑造了我坚毅人格的妹子,那个让我此生受益无穷的妹子!

我和妹始终同级不同班,她在一班,我在二班。那你肯定有些疑惑了是不?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万事随缘。

那年参加中考,第一批录取师范生。去师范报到的妹子因为分数线突然被提高了十分而以三分之差落第,她在家里哭了两周后终因拗不过父母只好去县一中报了名。妹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没有空床铺了,而当时只有我是她初中的同校生。为了满足自己的江湖义气感,我只好忍着一学期还得付出几十块住宿费的“剧痛”,一咬牙一跺脚,就硬着头皮陪她去校外住宿了。当时学生名曰“点店”。

和妹的店座落在出校门下坡向左拐,向前绕那个一年四季绿水茵茵的小湖走两百多米再向左拐的街上。那条街的尽头就有我和妹住宿的那个家。那个家的东、北两座房子是新修的,我和妹住的西厢房又矮又小,尚未翻修。

确切地说,那只是一间堆积杂物的小仓库。房子顺东墙摆着一排用玻璃盖着的盛满柴油的陶瓷大缸,靠西墙正中特意腾出来的一张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我俩的钢精锅煤油炉洗脸盆和刷牙缸。余下的地方便是一方土炕,在那个多雨又多雪的秋季和冬季里,我和妹就依偎在那方铺着两条单薄的褥子的炕上互相取暖。

那是个宁静而祥和的院落。女店主的男人是妹子大伯一位公路段的朋友,他高大的身材,脸膛黑黑的,平时很少见他在家里走动。店主的声音尖尖的,说话的时候词语就像是被挑在舌尖上。两双可爱而年龄相差不大的儿女,放学后活蹦乱跳地在狭窄的院子里打沙包,一和他们说话,即刻羞红了脸勾着头跑出去了。在起初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那个院子并未因我们两人的入住而增添更多的欢愉。

因为没有上成师范而耿耿于怀的妹子总是沉默寡言的,很少说话。也由于不属同一个班的缘故,我和她几乎没有共同语言可谈。放学的时候,我们总是一前一后匆匆忙忙地走在那条被雨水泥泞得崎岖不平的路上。望着她腋下夹着书在前面甩着长辫大步流星奔走而旁若无人的样子,有时候我竟会为自己毅然决然陪她住店的盲目举动而感到后悔:众所周知的好学生,竟然冷漠得像一根木头!一想到这里,我就用脚狠狠地踢起了路边的石子,当饱含愤怒情绪的石子跳到妹脚面上的时候,她就会回头用那卷睫毛的黑眼睛剜我一下又继续走她的路了。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日子在指缝里无声无息地溜过去,不知不觉间晃过了几周,妹脸上的阴霾渐渐隐退,她的心情开始明朗起来。有一天中午当她回到店里的时候,正赶上我偷着从学校提前溜回家把两个人的饭都做熟了。我看见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感激,它不折不扣地告诉我,她也是个有心的人,她也懂得些世故人情!那时候我才发现,妹原来长得那么好看!瓜子脸,高高的眉骨上浓而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弯弯地覆盖着大而黑的眼睛,那眼睛清澈如水,就像深的井深的海,眨一下,你的整个人整个心都会掉进去。右眼角靠鼻梁处一个大大的黑痣,我说那是偏离了方位的美人痣。棱棱的鼻子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个隐隐的雀斑,我戏谑说那是美玉上的瑕疵。微微上翘的嘴角,被我逗笑的时候,露出一排亮白刺眼而整齐的牙齿。粗而黑的辫子油油的,很随便地搭在她的前肩后背,显得是那么的天真而单纯。合体的黄军衣穿在她的身上,清秀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紫黑的裤子,使她质朴得有点冷漠。她不婉约,却楚楚动人。她素雅,风韵天成。怎么说呢?纯粹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让人钦慕而不敢攀折!

可是她再冷再傲也奈何不了有点男子汉气概的我!世上没有我过不去的桥!通过不懈的努力,当然也并非艰难的举措(提前溜回家做饭,打扫卫生,晾晒被褥等等),我和妹的关系渐渐融洽起来,后来竟然发现我和她之间原来是那么的默契和心有灵犀。妹完全变了!她的话开始多了起来,说她原来就那么喜欢听我说话,听我上下五千年纵横八百里的胡谝,听我狼筋拉到狗腿上的瞎编。我一丝不苟地发挥着自诩笑星的特有魅力,常常在吃饭的时候天南海北地说上一阵笑话,把她逗得前仰后合光知道傻笑,动不动两人又喷饭又抹泪的。还给她出些刁钻古怪的谜语和脑筋急转弯,猜不出我就拧耳朵刮鼻子惩罚她,直到她痛得喊我“姐”求饶才肯放手。挨整的时候她不得不甜甜地叫我,可过后那眼睛又瞪上了,说自己是刘胡兰,誓死不叫“姐”!不叫就不叫呗,我可害怕人家哭鼻子哩,再也不敢整她了!

自古仓库多老鼠,我们的小屋也不例外。晚上刚熄灯,老鼠就开始猖獗了。打头阵的蹑手蹑脚探路,侧耳倾听不见动静后,一霎时鼠群就千军万马般地出动了,就差没响口号声。听见老鼠一活动,妹就吓得直往我怀里钻。为了在她跟前充硬汉,我壮了壮胆子,不由分说拉亮了灯。我的妈呀!只见那油缸的玻璃上,一支神采飞扬的鼠队正在整装待发,它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望着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鸦雀无声,其中一只还眨了眨眼睛!那阵势谁还敢招架!我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战兢兢熄了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两个人紧紧地抱到一块儿,大气都不敢出了!见我俩好胆怯,老鼠越发猖狂,它们竟然跳上炕,在我们盖的被子上来回走动。那时候即使给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手伸出去拉灯了,我只能抱紧妹子,把被角紧紧地压在身子底下,生怕老鼠钻进被窝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朦胧中只感觉到两个人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并且听见妹子颤抖着声音在向我靠拢:姐,我怕!而我却是那样的懦弱,竟然被老鼠吓破了胆,几滴无能的热泪落到妹那散发着香味的头发上。那夜,我发誓以后要把她当成亲妹子去心疼,偏袒,庇护!。

我们的家都在偏远的小山村里,交通非常不便,而妹回一趟家比我还要困难。一旦开学,她就得带上差不多一学期的口粮,而我尚能够在每个星期六下午骑自行车回家去拿些吃头和生活必需品。每次一回到家里,我就提前给母亲打招呼,叫她多烙几个锅盔或多蒸几个大馒头,只嚷着自己在学校里从来没有吃饱过。母亲“啊呀呀”一声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摇摇头叹口气,或许她也相信胖乎乎的小女儿每天就能吃下去那么大一个锅盔。可那个成天就知道埋头学习的冷血动物哪里知道,为了骗取母亲的锅盔,我竟然把自己比成了“七巴叉”(幼时读过的一本讽喻当时英国工业革命的小人书,写的是一位很能吃的人,一次可食两吨)。其实那时候人家已经不怎么冷血了。每当我星期六下午放学从小屋推出自行车的时候,妹就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走好长一段石头路去送我。骑车渐远,偶尔回首,仍见妹模糊的身影还痴痴地立在弯道的那头,我的心里不禁一热,赶紧把车子快蹬几脚,尽快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在弯道的这头,我流泪了,竟然不知道那泪的滋味。星期天下午,当我从家里满载而归的时候,女主人笑着走来和我搭讪:也不知道萍今天是怎么了,来来回回几趟子,书也没心思背了,说她几句还掉泪。两个人真的就那么好么?离开一天都那样?只见妹腋下夹着书推开了大门,一看见我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扑簌簌掉了下来。半夜,外面刮起了大风,一只铁水桶在院子里来回滚动,妹呼地钻进了我的被窝,声音颤颤地说:姐,我冷!我搂紧妹子,只感觉到她的膝盖是那么的冰凉。妹说,她早在初中住校的时候落下了膝盖关节炎。从那夜起,我便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热源的义务,睡觉的时候把她的膝盖贴在我的身上直到捂得发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睡意全无: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冷血动物熬过冬天啊!

而说她冷血也并非没有根据。妹的勤奋是有目共睹的,就不必说在同级的学生里是众所周知的了,上下两级的同学也大都有所耳闻。每天早晨还没到起床时间她就点上煤油灯趴在被窝里看书了,迷糊中我也曾拿过书来看,可一阵工夫就到了三阳川。枕边有温柔的灯光和妹静静地翻书页的声音,凌晨的瞌睡竟是那么的香甜!鼾声中只感觉鼻子痒痒的要打喷嚏,原来是她把头发放在我的鼻孔边想弄醒我起来早读。经不起折腾,我只好恹恹地穿上衣服爬起来背书了。中午饭一吃过,妹也从来不知道休息,夹上书就匆匆忙忙去教室做数学题了。我也曾经很以她为榜样了一阵,不过却适得其反,一上课就打盹,多多地挨了些物理老师的粉笔头。清醒后我真想弄明白她的那脑袋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晚饭后的时间是宽裕的,我不得已跟上妹子,在她的视线之内认真地背书。可我生性好动,调皮中夹带几分顽劣。以往自由懒散惯了,不能很好地约束自己,背书的时候思想老跑毛,瞅东望西。而一迎上妹那突然皱下来带点嗔怪的眉毛和那严肃得可怕的目光,我的全身就像要出汗一样的紧张——我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就那样,在妹的熏陶和督促下,我的性格逐渐稳了起来,收敛了往日的疯野。学习成绩也在潜移默化中提高得很快。期中成绩尚不见经传的我,期末一下就跃到班里的前六名,尤其英语成绩年级第一,当时很让班主任和同学们刮目相看。那位活泼得让所有同学都喜爱的英语老师对我大加赞赏,郑重地宣布我为英语科代表。身份和地位完全变了!我从初中一位人见人憎的过街老鼠,瞬忽间一跃而成为班里的重点保护对象(曾因一男生上自习课抽旱烟而多管闲事和他打架,班主任偏袒与我,罚该男生检讨一周)。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的羡慕,确实让我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滋味!那时候我也似乎能够理解妹为什么总是那么高傲的原因了。

后来,我和妹搬到了大宿舍里。那是一间用教室改成的宿舍,说改也并未动多大的工程,不过是把课桌换成了床板。宿舍很大,长长的一排通铺,从前门一直挨到南墙根,大约有三十米。高中各年级的女生都有,但多数是高一高二的,起码有二十八九人之多。兴奋的时候,我们就盘起膝盖“斗鸡”,从床的这头跳到那头。在地上划横线练习立定跳远,在大黑板上写粉笔字模仿老师讲课。那狂欢的笑声,似乎要把宿舍前面的教学楼给震塌,也差点把天捅出个大窟窿来。

那时候我仍然和妹住在一起。粗茶淡饭同食同饮,风里雨里相扶相携。馒头吃完了,我就回家去拿;天阴下雨了,有我的身子暖她的膝盖;天寒飘雪了,我就用围巾捂她的冻脚。妹也知疼知热,还没等早操铃响就把懒虫似的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挤牙膏,倒洗脸水,递上毛巾。放学的时候她也企图做饭,却把面粉弄得满地都是脸上也有,一根葱被她剥得仅剩中间的一点芯儿,抢着洗锅却总也擦不净锅底的焦巴。如果嫌弃,她就会瞪眼撅嘴回敬一句:看把你能的!然后就搓着手咯咯咯地傻笑了。我们总有很多的话要说,可话还没到嘴边却发现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有时候竟然会异口同声说出相同的一句话来。两个人的“亲戚”也是错前错后不约而至。面带羞涩地揉搓着准备当纸巾的废旧作业本,妹说,麻烦死了。我说,讨厌死了。那时候妹十七我十八,虽然仅比我小一岁,可我总觉得自己要比她大好多。她也倚小卖小,时刻就想让我把她装到兜里。她总是那么单纯,单纯得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她始终那么勤奋,勤奋得让我觉得心疼。在那段闻鸡起舞的同窗生涯中,我与妹挑灯夜读,寒暑为伴,亲胜手足。盖一床被互相取暖,穿一条裤还嫌肥大。我们心有灵犀,心照不宣。我们哭的时候笑,笑的时候哭,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我虽常为相貌平平而倍觉黯然失色,却因知遇妹一推心置腹、患难与共的朋友而如沐春风,笑傲校园。在我的心里,我早就认定我们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翻本,我更深信自己是俞伯牙无疑。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和班里的其他同学相处了一年之久,大家彼此混得熟了,妹开始和她们亲近起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隐约感觉到周围总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居心叵测地窥视着我们。本来寡言的妹话也越来越少了,吃过饭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教室,似乎在故意躲避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总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谈谈,可一拉她她就甩开我的手,并且红着脸说:作业多得很着呢!有一天晚上,妹终于忍不住悄悄说话了:姐,别对我太好了,我班同学说话呢!我感到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不知道那些同学在说我什么,可我知道,那时侯大家都喊我“假小子”。我从小就不合群,特厌烦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踢毽子打沙包,却喜欢跟在比自己大七八岁的二哥一伙的屁股后面参加他们的战斗队伍。长大后习惯用男孩子的发型和服饰装扮自己,穿戴不修边幅,说话高声大嗓,行踪飞沙走石。内心里虽然孤独寂寞,表面上却颇显调皮,玩世不恭。用母亲的话说,那就是“没有一点女气”。而那个没有“女气”的“假小子”却在知遇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妹子后,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化,知道了害羞,懂得了斯文,开始沉着冷静起来。可人家却突然间叫我对她“不要太好了”, 同学们又在说我什么?难道和她亲密无间也有错?我的心里既苦闷又彷徨,只想弄清事实真相,而妹总是摇头躲避我的追究。在那些窃窃私语的目光里和妹局促不安的眼神中,我感到了自己的恐惧和绝望,感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

又是新的一学期开始了,我现在也记不清当时为什么报名迟到了一天。只记得当我连蹦带跳地跑进那存放铺盖的旧宿舍时,却猛然间看到了我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同学们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妹的铺盖卷也不见了,偌大的一个宿舍里,仅剩我的被褥孤零零地散开在床板上,洗脸盆也不知去向。正当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发愣时,有位同学返回宿舍去找东西。我就问她,妹报名了没有人呢,那同学边低头找东西边漫不经心地说,人家早就报名已经和XXX住一起了。那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而那句话却不啻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我头皮发麻。也不啻一股凛冽寒风,刺得我浑身冰凉!强烈的悲怆如潮水般阵阵涌上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劲拧了几下一样,我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我口干舌燥,脸色煞白。那同学见状,也被吓得惊叫了起来,她顾不上找东西了赶紧扶我坐到床沿上。只听她轻声细语地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再能说些什么。见我不言语,她就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对人家也太好了。同学、朋友之间关系再密切终究都是要分开的,往往付出得越多受到的伤害越大。有句话我想问你……唉,算了,不问了,跟我找床铺走,要不然再迟点你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把铺盖卷起来夹在了腋下,又让我提上了装有钢精锅和煤油炉的尼龙网袋,然后在我的肩头上推了一下,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坚强些!要自立!”后,就夹着我的铺盖卷一溜风地在前头走了。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到紧靠教学楼的那个大宿舍里的,只记得两长排高低床中间,一溜用旧的课桌上面,已经密密地摆满了学生的锅碗瓢盆和洗漱用具。我顺着高低床和课桌之间窄窄的通道向前趔趄地走着,踉跄中碰倒了桌子上不知谁的钢精锅,发出了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声。静静的宿舍里同学们都抬起头来望我,我也看见妹了——她趴在床上,头从那个红红的大书箱后面伸出来,一见是我,那黑黒的眼睛亮亮的似乎闪着泪光,她赶紧勾下头去。那是泪吗?也流泪了吗?难道你还会流泪?我心里难过地想着走着,只觉得那条道子好长好长,直到看见那位善意的同学坐在紧靠后门的低床上笑着向我招手。

那年,我仍然和妹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但她在斜对面的上铺我在下铺!我仍然和妹同桌吃饭,但她是在和别人同锅而食,而我却只能趁她不在宿舍的时侯一碗饭半碗泪孤零零地将心淹过,只觉得那些食物都在喉咙里不肯下咽,噎得难受!我再也享受不到还没等早操铃响妹就嗔怪地把我拉出热被窝让我早读的幸福时光,而是懒得起床蒙头大睡不去早操连自习也不上甚至旷课躲在被窝里掩面窃泣!我再也不曾似睡非睡躺在床上听妹在我的耳边烦恼而喋喋不休地说悄悄话,说她班两个男生死乞白赖盯着她看让她感到像“亲戚”来临时一样害怕,我再也不能因怕男生纠缠耽误她的学习而默默地在暗中“保护”她了!我再也听不见妹晚上依偎在我的身旁轻轻喊“姐”说“我冷” 的声音,而天阴下雨的时候我好想走到她的跟前问一声:妹,你那膝关节还痛不?风雪飘飞的时候我总想知道妹的脚还冻不冻,星期三的时候我还迫切想知道妹的吃头断顿了没有!再也没有人在星期六下午出校门下坡蹚石子路送我回家了,而星期天母亲习以为常又给她的“七巴叉”女儿装上了和往日一样多的大花馒头!我实在无法忍受当我把馒头递给妹的时候那几个女生视我为珍禽异兽般异样的目光,而我照旧在每个星期天下午到校后把吃头递到妹的手中或趁她不在时放到那个红红的大书箱上面!我成天躲在教室里疑惑纳闷苦思冥想,懒得和同学们说话,避免和他们接触,没心和他们沟通。

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使我百思不得其解。彻夜辗转反侧,失眠头痛,脑神经开始衰弱,做功课感到非常吃力 。终因不想再看见妹那熟悉的自私而冷漠的身影,在高三下学期开学已经六周后,我不得不放弃独自一人在心里顽强地坚守了快三年的“一个学文都学文,一个学理都学理”的诺言而转理去学文科了。后果可想而知。

大学里,妹来信了:姐,其实我很在乎你!可是……请你原谅妹的自私和冷漠。你能理解吗?

我哭了,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