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的“孝”

杂乱的心情，潦草的笔迹，一遍遍的修正可笔下却仍是错字。我不清楚“考”与“孝”有什么关联，但看到这字我感到深深的不安，是心底潜藏的忏悔在此刻荡漾。我惟恐碰触到此类敏感的话题，想要赶快抹去不留一丝痕迹。我是个不孝子，甚至今还不知道父母的年龄、爱好、生日……填写信息时，总是羞红了脸暗恨自己。想到这里，无法不为之动容，笔尖停止滑动，泪水流过脸颊打湿了稿纸。

去年度完假，搭便车踏上回家的路。送我的是何叔。因为性格缘故，未能直问他的姓名，只是从家人口中得知是父亲的发小，却已有十多年未见，此去便是与父亲一聚。天未亮我们便驱车前往，太阳越过地平线时我们已上了高速。车子在路上轻快的飞奔，何叔专心的注视着前方，嘴角不时浮现出笑态，我想其中必有父亲的酒窝。听着轻音乐，看着欢喜的何叔，我也没有了离别的留恋。车外的冬青树仿佛亘古不变一般不畏严寒，不畏酷暑，更不会迷失自己。在时间的积淀下，愈演愈深。我沉浸在窗外的大好河山中，忽然，何叔提起父亲的年纪，还有外貌是否也改变了许多时，我的世界出现了裂缝。此刻竟无言以对，如果是因为时光把他对于父亲的记忆打磨、消尽。那么我还又能找出什么借口哪？或许是工作太忙，或许是琐事太多，聪明的国人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搪塞一番。其实本不该如此，所有一切理由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笑柄而已罢了。还记得我小时，父亲还是个挺拔、英俊而又正直的汉子，时光荏苒在觉中弯下了腰。每每望着年迈的父亲总会有种心酸一闪而过，但那时也只是一闪而过。回忆起过往只有父亲记得我的生日，但父亲的生日我却从不记得。节日来临也从未表示过祝福，哪怕是简单的问候。何叔说：“这就是你们90后的弱点。”这何止是弱点，我看这将是足以致命的缺点。圣人训，首孝悌，而我最基本的都没做到还何言什么鸿图大志。当时年纪尚轻，对此不屑一顾，而如今满怀的歉意不知该向谁诉。车子驶入城区，天空下起了小雨重重击在心头。西边夕阳浸染了半边天，我明白，少年的心在滴血。

饭桌上看到父母的笑容心酸了好久。含泪吃着蛋糕可品不出甜蜜——今天是父亲的生日，那天的日子我始终难忘。饭毕，散步在郊外，何叔有事便先离开了。路灯下的父母苍老了许多，影子被无情的撕扯着，母亲因感风寒依靠在父亲怀中。寒风中两位老人依偎在一起，他们此刻多么需要一份来自孩子的温暖。而我呢？站在身后，微微啜泣，却没能将他们拥入怀中。那夜的路好长，我们走了好久。

我是个不孝子，不仅学不会照顾还反复的去伤害，不但自己受了伤，也伤害了父母。

少年上学时，母亲唤了几遍都不愿起床。那温暖的被窝，好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实在太具有吸引力了。恋床，何尝不是一种最直接的逃避？每次看到的都是母亲在忙碌的身影，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这样单调、腻烦、劳累的生活，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周而复始。母亲这样的爱更加让我自责。

或许国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我们更侧重于委婉的表露“此中有真意”。但正是这个原因，使两代人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偶尔看到他们在生活中的一瞬，仿佛他们在我的一瞥中苍老了许多，心头猛得一颤，这就是养育我的父母，在我不知不觉的对抗中他们也在衰老。看着他们疲惫的身影，我的泪水潸然落下，转过身怕他们看见。记忆中的眼神又比平日多了些许无奈。

打湿的手稿，字迹渐渐模糊，轻声抽噎，埋头一遍遍的临摹。发现，我们一生都在丰富自己的阅历，一直前行，父母已被我们甩在身后。那么下来要怎么做？应该放慢脚步跟上他们的节奏，张开双臂去将他们拥入怀中，就像他们拥你入怀一样。幸福来得很快，走得更快。有时抓住它只需要一个动作，幸福便在你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