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观夜雨

天成观雨夜

忽然想起二十几年前夜读天成观的情景了。

那时我刚刚十几岁，作为一届写作培训班年龄最小的学员，我被允许在写作班解散后继续留在观里读书。读书到深夜，忽听得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便走到窗前看雨。

雨不大，在明亮的院灯里拖着细细的亮线，悄无声息地落在铺着方砖的地上，慢慢地聚起一小洼一小洼的水，亮亮的如同洒了水银。院里那棵古老而蓬勃的垂柳浓密纤长的枝条，如少女的长发，在轻柔的风里微微地摇曳着。

真静啊，静得有点儿让人心生倦意。

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乐声，像蜻蜓点水，像微风拂面……乐声来自于另一个院落。我干脆下楼，在微微的细雨中悄悄地走进那个院里。南面的一间屋子的纱窗上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微微动出一连串的古筝的妙音。我仿佛看到江南的一位女子在流泪写着“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内秋夜长”的诗句，仿佛看到出塞的昭君在抬头仰望南归的大雁，仿佛看到戍边将士的白发……

猛一抬头，看见一位年轻女人曼妙的侧影，她正坐在雕栏里看书。她那么入神，仿佛对雨的淅沥对古筝的哀怨凄凉，还有偷窥着她的我都毫无知觉。她有时会抬起手臂，把滑到眼前的长发撩起。这时，我会看清她美丽的容颜……

雨，垂柳，古筝，静女，我的身体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