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那是一个寂寥的夜,郑泽躺在自家床上,凝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水滴,打在玻璃上的雨滴登时四溅,又分成无数个小雨滴蜿蜒而下,像孩提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月光下婆娑的树影,伴着朔风沙沙作响。睹物思人,慢慢地郑泽的眼圈湿润了,今晚的夜色让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上个月的15号,前晌是一阵绵绵细雨,郑泽独自一人踱步在人民大街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他忧心忡忡的耷拉着脑袋,趔趔趄趄地径自前行。街道周匝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身边穿梭而过;如火如荼的大小商场里面,外面都争相叫卖着。银丝细雨的天气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热爱生活的人们的兴头,酷暑过后,所有人都在盼着雨季的到来,兴致盎然的徜徉在大街小巷。眼下,唯独郑杰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仿佛游离在异世界。 原因很简单,待到明天,他的女朋友就不再属于他了,他现在就要去和她分手道别。
“为什么走到了今天,两年啊,就这么完了,她为什么要回家,为什么?”郑泽喃喃自语道。
正如郑泽所说,他怎么也想不到张蓝蓝会和他闹分手,这两年来他可以拍着胸脯向任何人说,他郑泽爱蓝蓝,他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 因为蓝蓝的家是在外地,父母不在身边,他作为她的男朋友就越发宠爱她,呵护她。
“是不是我太过于宠她了,她才变得越发任性跋扈了,等她气消了再好好哄哄她就是了。”感情危机初露端倪时,郑泽还自己忖度着,以为蓝蓝只是一时赌气,放了句狠话故意气自己,等消过气了就和他和好如初了。可没想到,蓝蓝并不是在开玩笑,那天她娇嗔着向他提出分手,郑泽以为是玩笑话,遂应承了一句好啊。蓝蓝扭头就走,郑泽登时慌了神,箭步追上去,挟着蓝蓝的脖颈涎皮涎脸的说:“真生气了,大小姐,我是开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蓝蓝伤心而严肃的说道。
此时的郑泽才看见蓝蓝脸上的妆早就花掉了, 铅华褪去,留在颊面上的只是两行风干后的斑斑泪渍。
“你这是怎么了,哭啥哭,我刚才以为你说的是句玩笑话,我也就玩笑的应承了一句,没想到你当真啦小傻瓜,我郑泽对天发誓,一辈子不离开你。”郑泽局促的说道。他思忖着刚才他的回答触怒了蓝蓝敏感的神经,她这才急火攻心的哭了。哎,女孩子嘛,都这样,有个小脾气,多哄哄她就是了。郑泽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抠了一下蓝蓝的嘴唇。
“你别乱动弹,我是说真的,我父母叫我回家工作,结婚生子,我要走了,我们分手吧。”蓝蓝厉声正色的说。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郑泽登时头皮发麻,好似受了雷劈电击一般,伫立在原地,挟着蓝蓝脖颈的手也不由地缩了回来,过了半晌,怔怔地道出句:“为什么?”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对不起郑泽,我知道这两年你对我很好,可是,我爱我的父母,我不能离开他们,就像你也不能离开你的父母一样啊。”蓝蓝深情的说道。
是的,郑泽不可能离开这座养育他的城市,这里有太多的牵挂和羁绊。他的家人,老师,同学,朋友等等一切都深扎在这畦土地上,融化在这片泥土中。他是一个念旧的人,他舍不得离开他所挚爱的以往种种。但他爱蓝蓝,他原本想着和蓝蓝结婚后,待到挣了大钱,买一个大房子,把蓝蓝的父母双亲都接来一起住。他甚至幸福的妄想过,蓝蓝为了自己会离开她的父母来和他及他的家人住在一个城市。他真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忘记了蓝蓝比他更需要父母的呵护,更像是温室的花朵。
第二天,蓝蓝就回家了,火车开动前,她传了个简讯给郑泽:对不起,我要走了,15号那天,我回来收拾行李,你过来我宿舍拿点东西吧。
这就是15号这天郑泽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蔫头耷脑,郁郁寡欢的原因了。他深谙,这次是与蓝蓝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变得形同陌路,甚或老死不相往来了。想着想着,竟也啜泣起来。
“蓝蓝,是我,郑泽,你开门。”郑泽立在蓝蓝的宿舍门口叩了下门。
“好的,你稍等啊,我在洗头。”门内传来了蓝蓝温柔而娇嫩的声音。哎,多么美好的声音啊,曾经的如胶似漆,如今却俨然变成了陌路人,郑泽心中暗暗思忖着,无限徜徉。
“你来了郑泽,你看我这里挺乱的不大方便,就不请你进屋了,这是我要还给你的东西,拿着吧。”蓝蓝伸出一双擎着纸盒子的纤纤细手递到郑洁跟前,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着说道。
郑泽慢慢的接过蓝蓝手中擎着的盒子,打开它一看,原来是一块玉,他认得这是他从前送给蓝蓝的信物,这块玉是他妈妈祖上传承下来的宝贝。郑泽见到这块玉,随即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情景,一时间心潮澎湃起来,越发不能自持,不由得脱口而出了句:“好蓝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跟你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蓝蓝听到郑泽这句突兀而来的话,先是一愣,接着捂着嘴扭头摔门进屋了,进屋后又狠狠的把门一关。过了半晌,朝屋外说了句“我们不可能了,你走吧。”
“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我都说要和你一起走了,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郑泽听到回答后,歇斯底里的朝屋内嘶吼着。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因为我不想带走这里的一切回忆,包括你!”蓝蓝用同样激动的声音,叫嚷着回答道。
“好,我走,你别后悔!”郑泽气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蓝蓝单位的宿舍大门,跨着大步走了。
郑泽听到了屋内的回答,听得很清楚,很明白,他们不可能了。最后一次的努力他也做了,可还是没能挽回她去意已决的心。最让他伤心地是她竟然说不愿意带走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在内。是的,正是蓝蓝的这句话激怒了他,让他感到两年的感情像是儿戏,像是戏谑。
从蓝蓝宿舍出来,郑杰踱步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仰望天空,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旨在让自己波澜翻滚的心脏平静下来。但眼前竟是一帘雨过天晴后的万里澄空,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蓝蓝。
“是啊,蓝蓝是离开了我,可蓝蓝终究是回到父母身边,在父母的呵护下继续幸福的生活。她不让我和她一起离开,也是怕我适应不了离开父母后的异乡生活,她临走了还再为我着想着,可我,可我刚才对他说了些什么,我真是个混蛋,我真是个大傻瓜。”郑杰一边踱步前行,一边思忖着,登时怨恨起自己来。
“不行,我要回去跟她说声对不起,或谢谢她之类的让人暖心的话。”郑泽目光坚定的喃喃自语道,遂转身掉头往回走去。
就在刹那间,郑泽刚刚掉转过来的身子登时僵住了,他的一只脚还没落地,悬在空中足足停顿了一分钟有余,最后想必是累了,自己缓缓落下,脚刚一粘到地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慢慢地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亲爱的,今天上哪玩去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街道彼头传来。一个打扮入时的青春靓丽的女子,飘逸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正同身旁的高大黑衣男子,热情的笑谈着。
“除了离开地球,到哪里都行。”高大黑衣男子幽默的说道。
“哈哈,亲爱的你真好,亲爱的,我要到“雅闺楼”去吃……”
接着,这个漂亮女孩儿的熟悉的倩影,优雅的一个躬身,侧身钻进了一辆黑色的大奔轿车里,汽车隆隆开动,疾驰地驶向了那喧嚣的大街小巷的深幽处,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