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

人生的大病根在于不肯睁开眼睛来看世间的真实现状。明明是男盗女娼的社会，我们偏说是圣贤礼仪之邦；明明是赃官污吏的政治，我们偏要说是歌功颂德。明明是不可救药的大病，我们偏要说一点病都没有。却不知道，若要病好，须先认有病，若要政治好，须先认现今的政治实在不好；若要改良社会，须先知道现今的社会实在是男盗女娼的社会，易卜生的长处，只在他肯说老实话，只在他能把社会种种腐败无耻的实在情形写出来叫大家看。他并不是爱说社会的坏处，他只是不得不说。

法律的效能在于除暴去恶，禁民为非。但是法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法律无有偏私的，犯了什么法，就应该得什么罪。坏处也在于此。法律是死板板的条文，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一样的罪名有几等几样的居心，有几等几样的境遇情形；同犯一罪的人却有几等几样的知识程度。法律只说某人犯了某法的某某篇章某某章某某节，该得某某罪，全不管犯罪的人的知识不同，遇境不同，居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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