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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散文

2023/01/12经典文章

白发散文(精选20篇)

白发

文/冯骥才

人生入秋,便开始被友人指着脑袋说:“呀,你怎么也有白发了?”

听罢笑而不答。偶尔笑答一句:“因为头发里的色素都跑到稿纸上去了。”

就这样,嘻嘻哈哈、糊里糊涂地翻过了生命的山脊,开始渐渐下坡来。或者再努力,往上登一登。

对镜看白发,有时也会认真起来:这白发中的第一根是何时出现的?为了什么?思绪往往会超越时空,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那次同母亲聊天,母亲背窗而坐,窗子敞着,微风无声地轻轻掀动母亲的头发,忽见母亲的一根头发被吹立起来,在夕照里竟然银亮银亮,是一根白发!这根细细的白发在风里柔弱摇曳,却不肯倒下,好似对我召唤。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白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母亲也会老,这是多可怕的事啊!我禁不住过去扑在母亲怀里。母亲不知出了什么事,问我,用力想托我起来,我却紧紧抱住母亲,好似生怕她离去……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这究竟为了什么。最浓烈的感情难以表达出来,最脆弱的感情只能珍藏在自己心里。如今,母亲已是满头白发,但初见她白发的感受却深刻难忘。那种人生感,那种凄然,那种无可奈何,正像我们无法把地上的落叶抛回树枝上去……

当妻子把一小酒盅染发剂和一支扁头油画笔拿到我面前,叫我帮她染发,我心里一动,怎么,我们这一代生命的森林也开始落叶了?我瞥一眼她的头发,笑道:“不过两三根白头发,也要这样小题大作?”可是待我用手指撩开她的头发,我惊讶了,在这黑黑的头发里怎么会埋藏这么多的白发!我竟如此粗心大意,至今才发现才看到。也正是由于这么多的白发,才迫使她动用这遮掩青春衰退的颜色。可是她明明一头乌黑而清香的秀发呀,究竟怎样一根根悄悄变白的?是在我不停歇的忙忙碌碌中、侃侃而谈中,还是在不舍昼夜的埋头写作中?是那些年在大地震后寄人篱下的茹苦含辛的生活所致?是为了我那次重病内心焦虑而催白的?还是那件事……几乎伤透了她的心,一夜间骤然生出这么多白发?

黑发如同绿草,白发犹如枯草;黑发像绿草那样散发着生命诱人的气息,白发却像枯草那样晃动着刺目的、凄凉的、枯竭的颜色。我怎样做才能还给她一如当年那一头美丽的黑发?我急于把她所有变白的头发染黑。她却说:“你是不是把染发剂滴在我头顶上了?”

我一怔。赶忙用眼皮噙住泪水,不叫它再滴落下来。

一次,我把剩下的染发剂交给她,请她也给我的头发染一染。这一染,居然年轻许多!谁说时光难返,谁说青春难再,就这样我也加入了用染发剂追回岁月的行列。谁知染发是件愈来愈艰难的事情。不仅日日增多的白发需要加工,而且这时才知道,白发并不是由黑发变的,它们是从走向衰老的生命深处滋生出来的。当染过的头发看上去一片乌黑青黛,它们的根部又齐刷刷冒出一茬雪白。任你怎样去染,去遮盖,它还是茬茬涌现。人生的秋天和大自然的春天一样顽强。挡不住的白发啊!开始时精心细染,不肯漏掉一根。但事情忙起来,没有闲暇染发,只好任由它花白。染又麻烦,不染难看,渐而成了负担。

这日,邻家一位老者来访。这老者阅历深,博学,又健朗,鹤发童颜,很有神采。他进屋,正坐在阳光里。一个画面令我震惊——他不单头发通白,连胡须眉毛也一概全白;在强光的照耀下,蓬松柔和,光明透彻,亮如银丝,竟没有一根灰黑色,真是美极了!我禁不住说,将来我也修炼出您这一头漂亮潇洒的白发就好了,现在的我,染和不染,成了两难。老者听了,朗声大笑,然后对我说:“小老弟,你挺明白的人,怎么在白发面前糊涂了?孩童有稚嫩的美,青年有健旺的美,你有中年成熟的美,我有老来冲淡自如的美。这就像大自然的四季——春天葱茏,夏天繁盛,秋天斑斓,冬天纯净。各有各的美感,各有各的优势,谁也不必羡慕谁,更不能模仿谁,模仿必累,勉强更累。人的事,生而尽其动,死而尽其静。听其自然,对!所谓听其自然,就是到什么季节享受什么季节。哎,我这话不知对你有没有用,小老弟?”

我听罢,顿觉地阔天宽,心情快活。摆一摆脑袋,头上花发来回一晃,宛如摇动一片秋光中的芦花。

母亲的白发

文/张云鹏

母亲的白发

母亲头上的白发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我的瞳孔,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母亲老了。这种不经意之间的突然多少让我感觉到有点惊慌失措,措手不及,时光过的太快,快到让我猝不及防!我曾想,也许有那么一天霜染双鬓的我,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老母亲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散步于风景还算秀丽的公园。然而,那如电般的一击似乎在提醒我,母亲比我想象中老的更快,时光仿佛稍纵即逝,母亲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她等不起。

岁月是公平的,我慢慢长大,母亲慢慢变老,这种平行的宇宙法则,让我很难觉察到母亲在慢慢老去。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渐渐深了,手指也渐渐的皲裂了,脸上似乎也开始长老人斑了,可是这些我都没有觉察到,这大概是由于我的粗心和平时跟母亲见面不多的缘故吧!

我在外地上学,过两个月也要参加工作了。这几年为了学业四处奔波,和母亲见少离多,忙忙碌碌了几年,也没见搞出什么名堂来,倒是把母亲忽略了,可能是母爱来的太容易了,所以就显得廉价;也可能母爱无私不求回报,所以才让我如此不以为意;当然母爱的博大也让我感到即使我不去珍惜母爱也是用之不竭的。

这几天,我忧心忡忡的问网友们,有没有一种药物让白发变成黑发,他们说,染染吧,染一染就黑了。这个答案并不能够让我释怀,难道母亲真的到了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掩盖不复存在的岁月吗?可是谁又能给我一剂良方,代替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染发。

不知何时母亲有了第一缕白发,是不是因为我第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让她操了心?恐怕还要早吧!那大概是因为大学高昂的学费让她四处奔波了吧!农村来的孩子上个大学不容易呀,再加上还有个没结婚的弟弟,一家人,一大摊子的事,怎能不使她衰老的更快呢?不过,也不尽然,我上高中成绩提高不上去就没让她悬心?我第一年高考落榜就没让她灰心丧气?我亏欠母亲的太多了。母爱像条河,每每在我“缺水”的时候,都能满意的舀上一瓢,可河床却渐渐的显得不那么坚固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头发可真好,又黑又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搽了油,母亲的头发也很粗,村里的小媳妇们可羡慕母亲那一头青丝了,她们从城里染了发回来,跟母亲一比竟然也十分逊色。我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和长相,却继承了父亲的头发,又黄又细,要是再凌乱一些,看起来就像路边打了除草剂的杂草!

小时候,村里有个剃头匠,每次都是母亲领着我去剃头。有一次,剃头匠边剃头边说,***真是一头的好头发。我看着母亲那一头又黑又密的齐鬓短发暗暗得意,剃头匠又说,***这辈子都不用操心头发,这样的头发哪里用的着染!

那时候,我还在村里的小学读小学,每个夏日炎炎的午后,母亲便打上一盆水,把那头让人嫉妒的青丝放到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里,用她年轻的手指柔柔的搓着,洗完头发再打上一盆水,当把头发上的泡沫涤的干干净净的时候,母亲就会拿起一把桃木梳子,对着镜子,一边欣赏着头发一边轻轻的梳理。

母亲爱自己的头发,后来爱屋及乌,渐渐学会剪头发。村里的小媳妇们嫌去城里剪头发太麻烦,索性就坐在我家的院子里让母亲剪。母亲的手艺越来越精,竟能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剪头发。这门手艺也让离我家几十里地的二姨动了心,隔个十天半月路过我家总要让母亲给她剪剪头发!

母亲也留过长头发的,那头长头发被一个收头发的生意人看中买了去,那头长发卖了八十几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时候我上小学,一年的学费也不过六十块钱,一斤肉只要三块钱,现在小学已经不收学费了,可是肉已经涨到十块钱一斤了吧!

然而,剃头匠毕竟说错了,母亲那一头让人羡慕的好头发到底没能禁住岁月的侵蚀。开始的时候,母亲满心的抵触情绪,每每让拔去,后来白发渐渐三根、五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疯长在母亲的头上。父亲终于拔不过来了,母亲也渐渐的学会了妥协选着了认输。默然的让白发爬满了鬓角,爬满了额头,爬的满头都是。

我曾想,假如不曾有我,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老去;假如没有我,那些白发便可以晚几年爬上母亲的头。母亲爱自己的头发,可她更爱我,她的每一缕白发都是她为我过度操劳的见证,是我过早的让母亲青丝变成了白发。

有几次,我对朋友们说,我不是个孝顺的孩子呦!这么大了都未曾为母亲做过什么。朋友说,这不对,母亲那里要你回报,天下母亲都是一个心思,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比她这一辈强,你有这份心思时时想着母亲就已经很难得了。

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深深的忏悔,忏悔自己未能时时刻刻留在母亲身边听她拉家常,忏悔自己不能过早的独立让母亲安心。当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我所代表的不再是我自己,还有我的母亲,我的家人,在我的身上有他们的一份希冀,这份希冀沉甸甸的!

母亲的白发告诉我,她已经老了,作为男儿的我应该自强了,每次看见母亲的白发,我都暗暗告诉我自己,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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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歌者

文/毛士云

我有腰椎间盘突出,医嘱少做剧烈运动多散步,遂经常到居家附近的一个广场漫步,常看到几位中老年人晚上在广场的一角演奏乐曲。据说,他们学乐器的时间都不太长,经常到这个空旷的广场上来练习。他们那虽不悠扬偶尔甚至走调的乐曲,却吸引了另外几位喜欢唱歌的中老年人。歌者们唱的大多为老歌,乐歌相和,其声一般,其情却浓,引得许多当时在广场散步休闲的人驻足观看。

歌者中有一位老人,满头银发,嗓子有点沙哑,另外几位歌者经常唱着唱着忘了歌词停顿下来,只有老人一字一句地坚守阵地,唱到大家都熟悉的歌词时,歌声重又响亮起来。于是,掌声四起。歌者们受到鼓舞,歌声更嘹亮了。

我是从今年春天看到老人的,春夏秋冬,老人嗓子依然是哑哑的,但歌词却越来越熟。有时,天下雨,“演出现场”就“搬”到广场一个建筑物的廊檐下。也有演奏乐器的人不来的时候,我发现别的歌者都走了,只有白发老人在广场上徘徊,步子虽缓,样子虽安然,但分明能感到他心中的焦急。

初冬的一个晚上,天下着小雨,风较为寒冷。我又看到了白发歌者,他在廊檐下走动。我们面对面,感觉认识又似乎不认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还是我打破僵局,主动与他寒暄。他关心我为何天天散步,我如实相告。他说,只要坚持对腰就有好处。我说,你不也坚持吗?他朗笑地说,我不一样我坚持没有目的,我家离这儿有二十分钟的路,来回走能锻炼身体,唱完了歌回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晨练,这样每天都有事做,日子过得很充实。我用善意的口吻问老人为何一个人不唱、非要等演奏者来了才唱呢?老人又笑着说,我向他们做过承诺,真等不到,我才回家,你不知道,一天不唱歌心里空得很。

尽管我不知道白发老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人生经历,但我知道老人今年七十有八,这就足以令我产生深深的敬意;但老人不愿一个人清唱、非要等演奏者的举动我不完全理解,我总觉得老人的等待中似乎有一丝固执。

日前,读了一本书,书中的一位西哲说,“衡量人生的,不是你的钱财、相貌与朋友的多寡,而是你在乎谁,是你向谁曾经做出了承诺。”在读这段话的时候,我的眼前始终闪现这位白发老人的身影,耳边似有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做出的承诺——尽管我不知道他承诺的原因。

一夜醒来惊白发

文/罗迦玮

在忙碌中生活,在生活中憧憬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我平凡的日子几乎都在无暇中一晃而过,时间与岁月的概念早已淡忘殆尽。与朋友小聚时仍是豪情万丈千杯少,仿佛自已还是一个健康力壮、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甚至酒后与八岁的儿子在地板上“摸爬滚打”时,还以为自已是一个未长大的孩童,一种无忧无虑的天真和率性自然的乐趣,让自已彻底忘掉了真实的年龄和走过的风雨岁月……

殊不知某一日早上起床洗漱时偶一照镜子,竟发现自已的双鬓不知何时已有了缕缕的白发!我愣神着镜中的自已,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似曾的我已在额头和眼角铭留下了岁月的沧桑和记忆,一种惶恐不安的愁绪霎时秋风般横扫我的心野……人生未竞事业未竞,心愿也未了呀,而我却在不知不觉的混沌中蹉跎了年华,忝入了“不惑”的队伍,心中的迷茫和理应成熟的年龄无法相衬相应,生理的衰然感不可抗拒地凉透了我的身心,我的悲哀和失落从此油然而生。

回想前些日子回农村老家,路遇一放牛娃甜甜地叫我一声“爷爷”,把我尴尬得答不出话的同时,却乐坏了身边随行的小儿子,他幸灾乐祸地嚷道:“爸爸成爷爷了,爸爸老了!”……他一蹦一跳的惊呼最终也把我逗乐了,可嘴上却不忘解释道:老家家族大,爸爸辈份高,人家喊爷爷也是正常的。话虽这样说,可我的心理却有了微妙的反应。年少时盼赶快长大好成家立业,可如今却害怕垂暮老去。想必人这一辈子真是矛盾缠身,无法理清了。这其中有对生活和亲人的不舍眷念,也有心愿未了、事业未竞的自责和遗憾。可生命的自然消长不容许人的欲望和念头无边无际,好在人的生命还有基因的遗传和繁衍,把希望托给未来也不失自我的慰藉了。

平素我就羡慕和祟仰白发苍苍的智者和学者,稀疏的银发闪烁着智慧、学问和人生哲学的光芒,像夜里的星月,引领着人们穿越迷幛,走向成功的明天……他们的苍苍白发无疑是人生成熟的彰显和象征,令人尊敬而拜从,以致他们的精神财富能够在后人的传承中得以永生!而我的白发却是生命热力日渐散去后的褪色和枯萎,天地之别,已让我在悲哀中无地容身!这种无奈的悲哀虽然梦魇般纠缠着我,但在现实面前,我还是不想掩饰自已的无能,更不想伪装自已的年龄,我一次次拒绝了理发师劝我染发的建议,只想以真实而坦然的心态去面对生活的一切。

其实人活在现实,就得坦然面对现实。只要努力了奋斗了就不要去计较结果。人生的快乐就在于追求的过程, 无论年老或年少,惟有生命的存在才是真实的拥有,痛苦并快乐着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我该拥有一个坦然的心态了,只要心态不老就还会拥有生命的活力,只要志向不泯就还会昂首向前……活着的人应该有精神,而精神就体现在人的心态上,心态好的人自会乐观豁达,随遇而安。而这一切都与年龄无关,更与白发无关,何况世间还有 “少年白” 呢!心态才是人生的真实年龄,心态年轻人就年轻,身体健康人就快乐。我只想以一夜醒来后的白发惊现,梳理好自已的心态,保养好自已的身体,警示好自已尚未走完的人生旅程,以及尚未尽完的责任和义务……

但愿我鬓上的几缕白发也能意味着我人生的少些成熟,但愿我还能借着一颗不老的童心——率性而真诚地投入现实的生活,并以此自慰自勉了。

少白头

文/刘绍雄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是李白《将进酒》中的诗句。时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无回。人生苦短,看朝暮之间,青丝转瞬变成白雪。道出了诗人伤时叹老,感慨生命的渺小、青春无法挽回的悲哀。

说到白发,我就想到我的少白头,就从心底感激父亲治好了我的少年白发,帮我战胜了因少白头而无比自卑的心理。我因白发而深深自卑,自卑到不愿出门,夏天也把油污污的蓝色工帽顶在头上,想用帽子遮盖白发。我请探亲假回到武冈,父亲见我不爱说话,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我背上了白头发的思想包袱。他柔声开导我:白了些头发有什么要紧呢?又不是偷人做贼,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嘛。你伢老子的我头发白了几十年,也不一样活过来了?

也许父亲真担心我神经上出毛病。于是,他悄悄地采取行动,以他的方式,全力以赴的来拯救我。

那年的六月间,正涨端午水。雨水整日整夜地悬挂在屋檐上,没有断过线。那天中午,我冒雨从车间里下班走出来,走到厂后门口时,一眼看到一手撑伞,一手提包的父亲站在那里。父亲一见我,就把手中的伞伸过来,遮住我,心疼地责备我说,下这么大的雨,连伞也不打!我其时二十啷当岁,没有习惯打伞,雨下得再大,也是迎风斗雨,最多是脱下外衣顶在头上。父亲边走边把伞偏向我,对我解释说,他到邵阳来筹备展销会,顺便给我带来一把小提琴。说:你下班回来没事,学拉小提琴试试看,日子容易过一些。豪雨中,我和父亲并肩共伞紧紧相依着走回宿舍。我从食堂打好饭送到寝室时,父亲已经把包里的小提琴拿出来,擦得锃亮锃亮,搁在床头。书桌上,还有一串从武冈带来的粽子。父亲边扒饭,边对我说,他从祁剧团拉二胡的小邓那里打听到团里有人处理旧小提琴,就想到了我。这是一把没有琴匣,弓毛秃得只剩下几丝马尾了的旧琴。父亲花五块钱买下这把琴,然后在出差来邵阳的那天,把琴带给了我。

我对学小提琴没抱任何希望。可转念一想,这是父亲要我学的,父命不可违,还是学学试试吧。

从那时起,我的宿舍里,就传出吱吱呀呀的小提琴声音,打破朝暮晨昏的宁静。

自从有父亲给我买的小提琴之后,我不再自卑忧愁,不再因为白发丛生而感叹唏嘘。下班回来后的业余时间,练琴活动排得满满的,不是抄五线琴谱,就是练音阶,练弓法,练左手,日子过得紧张而充实,也没有空闲时间去发愁了。

第二年春上,父亲突然打电话来,高兴地告诉我,他在老中医那里弄到一个方子,是治少白头的。他正在家里配药,准备加工成药丸子,带到邵阳来给我吃。

没过多久,父亲出差到邵阳来的时候,就给我带来一坛子中药丸子。坛口是新车的木盖子,严丝合缝。打开坛盖,一股浓浓的药香甜味扑面而来。父亲说,有二十多味中药,一家药店配不齐,跑了好几家呢。药材配好后,要碾碎,到中医院王医生那里借来碾子,自己碾药,下班回来踩着碾盘碾来碾去,丁丁当当的碾盘滚动声音,从傍晚一直响到深更半夜呢。碾了足足好几天才完工。

父亲带给我的这坛中药,我吃了大半年,才吃完它。服药后我自己没感觉到什么。三个月后,跟我一个寝室的室友丁长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头发,说,哈,你的白头发转青啦!说罢,他从床头变魔术似地翻寻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圆镜子,递给我,说,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真的青了,不哄你。我半信半疑地接过丁长子手里的圆镜子,对着自己的脑壳一瞧,啊,头上原来长白发的地方,全是青亮的黑头发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对着镜子傻傻地发笑,心里美得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我知道,这是父亲的功劳,没有他,哪里去寻能治好少白头的方子,哪有人为我配药、碾药、团药丸子呢。

每当揽镜照影,我就想起了有大恩于我的父亲。我的生命是父亲给的,包括我的一头青丝,也是父亲给我的。而他自己呢,也是华发早生的他,给儿子碾那么多的乌发药丸,自己却舍不得尝一粒,全部送来给我吃。为了儿子,父亲付出得太多太多了。

父亲的白发,藏在酒里

文/琚海

当拿起公司陈列柜里的玛咖酒时,脑海跳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要不要带一瓶给父亲尝尝。不知是什么时候把喝酒看得这么平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牵挂起了父母,或许,都是因为时间过得太快吧。

记得小时候吃饭总看见父亲在喝什么,滋味还很回味的样子,嘴馋的总少不了吵着也要喝,他也没有拒绝,直接推到面前让我随便喝,我哪里会和他客气,抬起来就是一大口。辣,辣的呛鼻,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辣得父亲都笑眯了眼。我发誓从此不喝那么难喝的东西。

于是从小学开始,酒在我的印象里便成了洪荒猛兽,轻易不去碰触,偶尔同学过生日了喝一点都会觉得难以下咽,遇到敬酒的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实在不了解父亲怎会喝得那么有滋味。

后来上了大学,圈子广了,活动也多了。同学过生日了,喝;朋友恋爱了,喝;朋友失恋了,喝;学妹来了,喝;学长毕业走了,喝。仿佛喝酒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日常,也成了一项必备的社交技能。此时的我,已然习惯了啤酒与白酒的味道,已然不再厌恶当年我发誓不碰的东西,不知是我变了,还是只是时间走了?

父亲对此从未说过什么,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次假期回家,父亲都会让我跟他喝一杯,我喝啤酒,他喝白酒。我喝得爽快,一口就是一大杯,然后倒豆子似的和他说着大学里的所见所闻,说着我毕业后的宏伟蓝图。父亲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一句话,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和我碰一碰杯,抿一口酒,依旧是多年前滋味悠扬的样子。

之后我便毕业了,参加工作后很少回家,但也坚持着每个月回家一趟。也许是因为长大了懂得了父母的不易,也许是看到奶奶的过世让父母苍老了许多。每次回家照例做饭,干农活,吃饭的时候父亲依旧会让我和他喝一杯,只不过这次他喝白酒,我也喝白酒。

不再有一口就是一杯的豪饮,不再有天马行空的高谈阔论,我静静地诉说着工作中的顺心与不顺心,缓缓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与发展。父亲依然还是聆听的样子,碰杯后抿一口,白酒入喉,辛辣的滋味一如儿时,不过再未吐出来。

可能是看到了还不错的酒就习惯给父亲带一瓶,可能是听说玛咖酒滋阴补肾坚精骨,对提高免疫力有一定帮助,也可能只是想回家再和他喝一杯。究竟因为时间太快,让我转瞬便懂得了牵挂与回家,还是因为时间太慢,让我清楚地看清了每一个细节与变化,眼睁睁看着父母的头发由黑转花,看着皱纹一天天增多,看着身影佝偻步履蹒跚。我不知道,只想回家。

白发上的月光

文/金惠

周末闲暇的日子,喜欢一边收拾家务,一边收听音乐。无意间听到一曲美丽却带着哀伤的曲子,古典的乐曲带着淡淡的忧伤,让心不由自主和曲子一起悲伤。仔细去查,原来这首纯音乐名字叫《预约白发上的月光》,反复听几次,跟随音乐的旋律,仿佛寻到久远的过往。

前几天梳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冒出两根白发,我大呼小叫地让先生帮我拔去。先生淡淡地说,儿子都那么大了,长白发还不是正常吗?听后有些伤心,也有些不甘心。总以为岁月漫长,可以任意蹉跎,却原来这般短暂,转瞬间我也生了白发,白发还需要预约吗?几年前,写过一篇文章《仰望妈妈的白发》,曾为有些白发的妈妈伤感不已。哪承想自己白衣胜雪,玉立婷婷的时光已经走远,再美的容颜都交给了岁月,慢慢地只剩下回忆。渐行渐远的风景,终于隐没夜的幽暗。迷离的月色下,是一地清冷,冰凉。

东坡居士说:多情应笑我,早生白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也在感叹人生如梦,而我此时端坐远古的月色下,预约白发上的一缕月光,去翻阅唐诗宋词中的华章,欣赏那秦时明月汉时风,和古人一起感叹落花凋零的惆怅。偶有尘风拂开半掩的心扉,一怀悠远的情韵轻柔涤荡。作家冯骥才曾被友人指着脑袋说:“呀,你怎么也有白发了?”他听罢笑说:“因为头发里的色素都跑到稿纸上去了。”所谓听其自然,就是到什么季节享受什么季节。这应该是最好也是最无奈的心态了。

其实无需预约,白发自然而来。只是白发上的月光,让我还能够坦然面对岁月的沧桑。林语堂说:“优雅地老去,不失为一种美感。”老出一种美感来,也唯有优雅。听到如此忧伤的《预约白发上的月光》,心情虽然别样,但我却顶着白发上的月光,细数满天的星星,纵使容颜苍老,我还可以轻轻地吟唱。清凉的月光,让青丝绾发层染岁月的风霜,颔首低眉的时间,为谁开一朵别致的沧桑。

白发听众

文/陈长吟

周末,是一个舒适的日子,人们可以有范围有限度地选择自己的行为。

西安南郊的小寨生活圈,这一天,街上人特别多。这里的图书售场更是增加了小寨生活圈的文化重量。

应友人邀请,我去做一个关于阅读与写作话题的讲座。事前心想,在纷繁杂乱的商业气息充盈的社会,还有多少人会来听文化讲座呢?于是做好准备:人多了我就主讲,如果只来了那么区区几个人,就大家一起座谈吧。记得从一篇文章中看到,国外有次文学讲座,最后只来了一个中年女人,于是,主讲者就与这唯一的听众喝茶聊天。无论怎样,道场还要做下去。文学本来就是个孤独的事业,不会因热闹或寂寞减轻分量。

走进书城三楼南侧的音乐厅,没想到,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空间已经基本坐满。尤其让人惊奇的是,其中有不少系白发苍苍的老者。

我和主持人坐在前边,面对这些诚恳的听众。环境小,距离近,不需要扩音器,彼此说话都能听清。以前讲座,大多是坐在高高的主席台或者讲坛上,面对话筒,完全是一种授课方式。今天呢,我感觉特别温馨,可能文学就是谈心,就是对话,就是说身边事,或许它与读者之间的间隙越小越好吧。

主持人的介绍及导入简短清晰,下来的时间交给了主讲嘉宾。面对今天的听众,我说的第一个话题是:我们写作的目的什么?

这个话题各有其说,概括起来,大约有四:一是成名成家。丁玲有一本书主义,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但成名成家的概率极少。二是丰厚报酬。在多年前,也的确有靠稿费致富的,鲁迅先生养活一大家人,从维熙当年出一本书,在北京买了一座四合院,可是今天要靠稿费生存,很难。三是文以载道。这是中国的传统,把文学做工具,不过现在是多元化时代,有人说文学就是游戏,有人说我只写给自己看。四是精神寄托。这才是普罗大众写作的目的,有话说,想表达,排除寂寞,就与跳舞和打牌一样,不妨视为一种休闲的方式。然这种方式高雅多了,无害而有益。

然后,我又讲了什么文体适合我们操作,什么才是好散文,怎样写好散文等几个话题。一个多小时,很快就完了。

接下来是一个小时的问答互动环节,提问最多的,是那些老者。可以听出,他们关心文学形势,关心时代生活。除了这儿的讲座,还去图书馆等处听讲,把老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签名的时候,我了解到,这些老人退休前有的在工厂,有的在学校,有的在社区,有的在政府机关。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气质优雅,这是文化涵养的外现。

过去,我们常常把身处的城市呼为文化古都,好像有多少名胜古迹、楼堂剧院、歌厅展馆来证明,其实那都是外在的可以打造出来的,而这些来自城市各个角落的、白发苍苍的、发乎内心的、自觉的文化爱好者、追求者、热心人,才是文化古都的有力佐证。

向白发听众致敬。

走出书城,抬头远望,天空澄净如洗,这是一个好天气。街上行人穿梭,编织着热闹的生活。

我抖抖肩,投入其中。

我的思念和你白发一样苍老

文/水过河

近闻奶奶身体不好,我的思念在这个南方的冬夜,和窗外的寒风一样颤抖不已。

奶奶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皱纹深深。而我,也跨过了第二十四条河流。因为要奔流在远方,我的归期日渐模糊,无法短暂地寄宿在故园,细细地端详奶奶的发丝是如何一根根被岁月染白的。

我想起无数个寒夜,与奶奶有关。青春的手指,发痛地细数起夜里的温暖,点点滴滴来自奶奶默默的关爱。

奶奶在我上学前,总会叫我添衣,嘴里不断地唠叨着:穿多点啊,不要冷坏了。年少的我,性格有些叛逆,觉得穿得太厚,身体会显得很笨重。没有听奶奶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够了,够了。

放学回来,奶奶看到我满脸冷得通红,心疼地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你看你都冷成这样子了,赶紧穿上这件。奶奶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给我找出了一件厚衣。

寒夜,奶奶总是半夜起床,看我是否盖好被子,怕我夜里揣被而被着凉。我会隐约感觉到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温情,慢慢温暖了我的周身。

由于我自小身体虚弱,我经常感冒发高烧,是奶奶在身边陪伴我,给我熬药,给我煲汤。

每次,叔叔们给她端来的菜与汤,她总是舍不得吃,等我放学回来后,她就悄悄地叫我过来,看着我吃完了她才满意。如果哪一次我不肯吃,她就会闷闷不乐。就算我躲开,她也要叫我回来,说,快把它吃了吧。我说,奶奶,还是你吃吧。奶奶说,只要你吃了,奶奶也等于吃了。我感动得快掉眼泪,生怕她看见,还是转过身去,囫囵吞枣似的,全吃了。我不敢面对奶奶那双深情的眼睛,满满的爱,让我幸福得无法逃避。

自从我寄宿在学校,很少回家了。每次回来,她都给我煮好饭,煲好热水给我洗澡。不怕你们笑,我的衣服,还是奶奶把它们洗干净的。等到我扶起自行车要出门时,她就给我塞很多很多零散的钱。我接过去就塞到口袋,感觉沉甸甸的。一路上,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我要好好读书,报答奶奶的恩情。

没有母亲的童年,灰色的天空看不到快乐的风筝。是奶奶用慈母般的爱,慰藉了我的心灵,抚养着我的成长。村里的人都说,你和奶奶的性格很相似,很善良,说话的语气也一样。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深深地被奶奶的淳朴善良感染了。十多年以来,我一直可以在奶奶的身边,我的成长和她分不开,她每个平凡的细节,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不平凡啊。我一直把它们默默地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我想起了在故乡的每一个夏天。

小时候,我不算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但喜欢一个人偷偷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捕鱼已经成为了我童年快乐的一部分。

早上到田野放鸭,午后,就到河里游泳,捕鱼。每次我到河里捕鱼回来,她一看见我晒得满脸蜡黄,就想狠狠地说我一顿。可是,看见我手上拎着一筐活蹦乱跳的鱼虾,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下次不要这样了,晒死你啊。

奶奶喜欢吃鱼,特别喜欢喝鱼汤,这是我童年发现的秘密,而我的爱好就是捉鱼,所以每次我都会努力地抓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鱼回来,和奶奶一起分享。我的任务好像就是负责捉鱼而已,其他工作,奶奶全包了。没等多久,奶奶就把一盘小鱼炒得香喷喷,把大鱼煮成乳白色的汤,热气腾腾的,熏蒸了我和奶奶幸福的笑容。

“孙行千里奶担忧。”出来工作之后,我终于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奶奶牵挂我,牵挂着我在外过得好不好。每次打电话回来,她第一句话就问我身体还好吗?工作还好吧?我总是在电话里不停地发出“嗯”。听到奶奶的声音,依然很亲切,但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感觉老了很多,沉了很多,让我这个在外忙碌得无法顾及她的衰老和身体状况,深感惭愧。

今年,奶奶的身体一直出于低迷状态,老是吃药,打滴,而我在这个还没收割的季节开始担忧起来了。我想给奶奶寄钱,我想给奶奶买最好的保健品,我实在欠你太多,太多了,但是,我给你钱时候你还担心我没钱用,我买药给你,你说有心就够了。还三番五次地嘱咐我,叫我照顾好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叔叔们,可以照顾我,叫我不用担心。

心中有个结,我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奶奶曾经对我说过,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孩子,抱一抱就满足了,别无它求。今年,她问得最多的是我找到对象了没有,还说自家穷,要找一个懂事的,善良的。她看到和我同龄的好几个伙伴都结婚生孩子了,羡慕不已。而我是家中最大的孙儿,她把唯一的心愿寄托在我身上了。

今年,我认识的那个女孩,我没有告诉过她。那盒保健品是她买的,我也没有告诉她。我不知道未来如何,所以想暂时保密。

前一段时间,奶奶主动打电话给我,又问我找到对象了没有。我说没有哦。她似乎不高兴,但还是叮嘱我要找一个懂事的。我不懂得如何安慰奶奶,或许我太老实了,不想欺骗她老人家。

今晚,叔叔给我发来短信说,叫我多打电话回家。我想,是奶奶想念我了。奶奶,等到这月底发了工资,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的保健品,给你寄钱,吃好的,“吃好点,多吃点,不要饿着了。”这是你对我说了多少遍的话语啊,我忘了多少次,只是记得这句话,在我思念你的时候,一字不漏地跑出来。

奶奶,你的日渐苍老,让我发觉我的思念也越来越苍老。奶奶,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你感到失望与遗憾的,一切都会有的,相信很快就会来临。

我们的感情又何止是“舐犊情深”啊,你对我的爱,我恐怕今生也无法补偿。而我们的思念,萌芽在最接近春天的一隅,幸福的花蕾会如期绽放,你一定会闻到缕缕馨香。那是我送给你的最美好的礼物。

好心的老人

文/闫养民

正在办公室加班,老婆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让我想办法回去一趟。我不敢怠慢,马上给同事交代了几句,就一溜烟地出单位大门而去。

好不容易盼来了公交!等心急火燎地上车、买票,一摸裤兜才想起上班时嫌累赘,将钱包扔办公桌抽屉了。

怎么办?我涨红着脸和售票员“套磁”:“我是咱这路的老熟客,刚才因为走得急,钱包落单位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下次加倍补票?”

售票员像没听见似的,冷若冰霜地冲司机一声大喝:“停车,让这位师傅下去!”

公交车应声而止。车上的乘客全都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我,我惶恐地逐一扫描,还真没一个认识的。还等什么?灰溜溜准备下车吧。

“等等!”这时一位白发老者喊住我。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元钱递给售票员,平静地说:“给你,这位师傅的车票钱。”

终于可以不被驱逐了,我感激地向伸手救助的老者点头致谢,老者微笑着示意我坐下。

还没坐稳呢,身边的人忽然开始七嘴八舌地互相交流,大意说像我这样蹭车的人见得多了……我自嘲着苦笑,只恨公交车跑得太慢。

就在这时,替我买票的白发老者忽然大声说:“小伙子,带电话了吗?我给老伴打个电话……”我听了赶忙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递过去,老者接在手中开始打起电话来……这下好了,我再不像个骗子了,多少回报了老人,我也 如释重负。

到站了,我匆匆下车,心里感念着今天及时帮我解困的白发老者,我打开手机想看看时间,顺便看看老者刚才在车上的通话号码。啊?竟然是0000000!我顿时愣住了:原来老者根本没有拨通电话,他只是为我解围而已……

发上一缕香

文/王霞

秋去冬来,时日匆匆。一转眼,一年的光阴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曾经,一年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概念。尚记得儿时,从一个新年等待另一个新年,常常会使孩子们伸长了脖颈,盼得失去了耐性。而如今做了妇人、母亲的我,只觉得这一年只是从一个忙碌的早晨到另一个忙碌的早晨,甚至好像连鬓边的乱发都没来得及理一下。

于是,这一天,这个静夜,浴后,燃一枝沉香,沏一盏滇红,裹一袭淡灰的浴衣,独坐镜前,才惶然发现:曾几何时,细密的皱纹已悄悄驻上了曾顾盼生辉的眼角、唇边,浓密的黑发已显露斑斑银星。

想起儿时,有记忆就有了白发的影子。

我落生时,父亲53岁,母亲43岁。

父亲的卷发寸长,整齐地向后梳,额前的几缕白发最是醒目,因为就那几缕较长,我可以给他扎辫子。随我百般折腾,父亲从不发火。他是多么的慈爱啊。

母亲头发也是自来卷,却没有父亲那么厉害,只是齐耳短发的发梢有波浪起伏,喜欢利落的母亲总是用黑色的发夹把头发夹起来。母亲上班又要料理家务,没有时间和空暇让我折腾。但是母亲到了晚年,我常常给她梳头发。其实,母亲一生喜欢洁净,每天都早早起床,梳头净面。晚饭后,陪她看电视时,我却习惯给她梳头。母亲的头发稀疏了,头顶上银白一片,隐隐露出了粉红色的头皮。耳后和后脑却有新生的黑发,掺杂着,呈灰白色。

梳着,总会想起那些艰辛的日子里,母亲的不易。特别是父亲故去后,年近六旬的母亲一夜白了头。可是瘦弱如她,并没有倒下,而是在砖厂做了窑工,生生累弯了腰。这每一根白发,都是坚强的象征。这时,我总会故作吃惊,跟母亲说:妈,您新生的头发都是黑的!母亲就笑着回我:返老还童了。于是,一股温暖就从母亲柔柔的发丝传递到我的心里,那历尽沧桑却慈祥知足的笑靥是那么的美丽……

而今,我也到了华发渐生,两鬓星星的年纪。

想到这儿,说不出的茫然和轻飘袭来,宛如秋风乍起的一片落叶,只是“飘零”。

自个儿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青春不再的忧伤?为什么只是肢体的飘和心境的沉,沉,一直沉下去。沉到底反而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静静地靠在那里,细细地点染着妆容。

从来没有什么时刻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美丽,就连那丝丝白发也多了几分成熟的优雅。

青松古稀,佳人白发,都是人间的风景。

在我心中,白发是人生之秋的美丽,每一根白发都经过生活的淬炼,所有的白发一起,编织出成熟的旗帜,在生命最丰盈的时刻,飘扬。

纵使年少的岁月如鲜花般青葱娇艳,又怎及我双鬓白发浸染了秋雨冬雪,包含的都是年华的芬芳。

幸福的白发

文/安然

从母亲有第一根白发开始,二十多年来,每次和母亲说到她的白发,母亲都会说“有白头发很正常啊”,从容的很。说时,总是面带笑容,很开心的样子,就像她的白发藏着幸福似的。

倒不是母亲的发质不好,易长白发,早早就无奈地认同了鬓染白霜。恰恰相反,打年轻时候起,母亲浓密柔润、从不发黄也不开叉的乌黑油亮头发,就是他人艳羡的目标。母亲同在林场的工友,不少人才刚刚踏入中年,就各式各样地长出白发,而同龄的母亲,仍是满头亮眼青丝,一如少女。于是,用什么东西洗头发,成了母亲常遇到的提问。母亲总是笑笑说,哪有特意用什么洗发水哟,还不是和大家一样,就用林场的油茶果渣饼洗的头发。有时也会加上一句,说她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么黑亮的。母亲讲得轻淡,却掩不住小小的自豪和得意。

所以,也不是母亲不在意她的头发。前一阵子,母亲在时隔十多年后,又从老家来到湛江,小住几天。楼下的梅姨遇见,拉着母亲左瞧右瞧,大声说,啊呀,你老真了得呢,头上都没见多少白发,一点都不像70多岁的人。你看我,比你少了十来岁,白发可比你多多了,乍一看,比你还显老呢!母亲嘴里谦虚着,可眼角却藏不住地高兴。

于是,我有时会想,一直以黑发为傲的母亲,怎么会如此坦然并幸福于她的白发呢?一点也不象许多人那样,比如继承了母亲头发好基因的我,视白发为天敌,每次发现黑发中增加了白发,都捶胸懊恼。

母亲退休的那年,我偶然在母亲头上看到了一根白头发,在浓重的黑色中特别的扎眼。我惊讶得大呼小叫,赶紧把她的头发拨拉一遍,统共找到了两三根白的。我习惯了母亲的一头乌黑,不能接受白发的入侵,欲拔之而后快,母亲赶紧制止,笑眯眯地说,你和大妹都已大学毕业工作了,小妹读到中学,我也退休了,有白头发,才是正常的呢。

那一年,母亲50岁。母亲一直是个顽强坚韧而有宏图大略的人。通过母亲的言传身教,我们三姐妹打柴、做饭、喂鸡、种菜,家务活样样精通,为父母提供着良好的后勤服务;上山干活挣工分,手巧腿勤能吃苦,不输男孩子能顶半个壮劳力;在校读书品学兼优,是老师称赞家长羡慕小伙伴嫉妒的“别人家的孩子”,最后俱考取了高等院校。母亲以培养孩子们的历程,一路改变着别人看向我们家的目光,也令她赢得了由衷的敬佩和尊重。

女儿们的成材,背后是父母的艰辛付出,特别是母亲,为改变家庭的贫困状况,给我们提供尽可能好的教育条件,可谓是绞尽脑汁。80年代中后期,林场开始推行承包制,凡林场工人,皆可签订合同承包山岭,山岭经营的收入,除按合同上交费用外,悉归承包者所有。对林场工人来说,这可是一件新鲜事,不少人持观望态度,但母亲凭着她对政策的理解和过人的胆识,洞悉了承包制的好处,联合几个同样认可承包制的工友,大刀阔斧地承包了林场的众多山岭,展开了一番不同于原来挣工分的奋斗。这一番奋斗,让我和大妹妹衣食无忧地念完了大学,让我们家在远离林场的县城拥有了一套商品房,结束了小妹妹在县城租房读书的历史。

就这样,当90年代中期退休的时候,母亲有了最初的白发。母亲不让我拔掉,我也忍住了手,毕竟,这几根白发,见证了母亲从艰难困苦生活到安稳舒心生活的过渡呢。

又一次和母亲聊起她的白发,是看到儿子在他的作文里,写外婆“勤劳、慈祥,脸上总带着笑意,乌黑的头发中夹着几丝白发”后。那时,母亲已在退休后十多年的时间里,先是陪着我荣升为母,手把手地教会我养育婴儿,在我刚胜任宝妈岗位,又回到老家,在大妹妹那里,重复同样的历程。之后,母亲根据我和大妹妹的召唤,辗转奔波于老家和湛江两地,带大了我和大妹妹的孩子,在他们进入小学高年级后,又奔到广州,等着迎接小妹妹孩子的出生。辛勤而善解人意的母亲,扶持着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忙碌的日子,为我家庭和顺事业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我,这一路走来,却没留意到她白发的增多。我打电话告诉母亲,内疚地说儿子写到了她的白发,母亲又是那句“有白头发是正常的”,然后一迭声夸外孙孝顺懂事。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母亲,慈爱地边讲着话,边捋着头发,一脸的笑意。

今年春节,三姐妹携家人齐聚老家。大年三十吃罢年夜饭,女儿女婿们分别给母亲发红包,就像给母亲颁奖一样。小妹夫说,妈在广州帮忙带孩子,带了老大带老二,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劳苦功高。又说两个儿子体弱病多,且调皮捣蛋,母亲没少操心,到广州生活后白发多了好些。母亲看着围坐一屋子的儿辈孙辈,仍是笑着说“有白头发是正常的”,又说,在她的兄弟姐妹里,她这个老大,白发可是最少的呢。我们都知道,母亲说这话,是为了让我们安心。

我相信,下一回说到白发的时候,母亲还是会说“有白头发是正常的”,因为,她的白发,累积着岁月,也累积着岁月带给她的幸福。那是一种辛勤付出后,收获满满回报的幸福。

我的奶奶

文/施罗敏

我的奶奶是一个平凡、普通、坚强、善良的农村妇女。无数次的打击和岁月的摧残,让她在不该白发的时候却早早的满头白发了。

奶奶一生坎坷,在爸爸两岁的时候,爷爷便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从此,奶奶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爸爸带大。本想可以安度晚年,爸爸却染上了毒品,奶奶的梦想破灭了,她伤心欲绝。但奶奶的恶运并没有到此为止,在我八个月大的时候,爸爸不仅吸毒还迷上了赌博,由于没有钱,就把妈妈抵押给了黑社会的老大。妈妈是边远山区的一个少数民族,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很刚烈,她受不了这种耻辱便喝农药死了。爸爸怕外公家来闹事,就不知所踪了。家里就只剩下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我。

经受了这么多打击的奶奶曾经想早早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了我,她只好坚强地活下去。为了把我养大,她和村里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起去帮人家下沙。到小广场旁去站工,去帮人家收玉米、插秧等。由于奶奶年纪大,有时站一天也没有人请,运气好时有人请了也比别人的工钱少,还要从早干到黑。

记得有一次奶奶去帮人家插秧,主人家送了一个包子给奶奶当午饭,奶奶没有舍得吃,饿着肚子干了一整天的活却把包子省回家给我吃。拿着奶奶给我的包子,我哭了。奶奶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地对我说:“孩子,别哭,有奶奶在,我不会让你饿着的。你是奶奶的希望,奶奶是你的依靠。”

平时,奶奶总是对我说,只要我们祖孙两人一起努力,再苦的日子也会过去的。看着奶奶被生活压弯的腰,以及满头的白发,我便时时提醒自己要好好学习,不让奶奶操心。

奶奶,我亲爱的奶奶,等孙女长大了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孙女一定会帮你抚平内心的伤痕。

我与梨花共白头

文/鲍尔吉·原野

四月,春草如在显影剂里刚刚露出一点轮廓,还没形成势力,梨花已经开放。

梨花以花瓣试探天气,摊开瓷器似的白花瓣。而红花在六月之后才露头,红在炎热里不容易凋谢。

梨花瓣单薄后仰,像小女孩用手黏在褐色的枝上,四五瓣围成一朵花。只有豆芽十分之一粗细的花蕊戴着小黄帽,像杂技演员躺地上用脚蹬坛子。

春草埋伏在旧年的枯叶里,弄不清是转世还是新生。春草在边边角角偷着绿,枯叶掩护它们朝山坡潜行。草芽走在树下抬头看梨花,盼花瓣落下来,闻闻香味。

梨花为山川安神,它的白晰似乎只为曲水流觞调琴。梨花的情操不归于西洋乐,也不是维瓦尔第的《春天》,它性近古琴,一音复余音,抚弄流水幽咽。春云那么淡,像贴上去的云母片,与梨花般配。

北方的四月还在萧索,旷野见不到闹意。最闹的虫子还没来,明晃晃的野花也没开始闹,更见不到青蛙。梨花在静寂时分出场,如演员提前十年站到台上。梨花由此意态淡然,不像演出,像给自己排练。水袖略略挥一下,唱词只在心里默默念过。山上的梨花,比所有的草木更像远望,等消息。它引来了春天,却还在等春。鸟儿斜飞过来不落,仿佛不相信梨花的真实。没有飞蝶翩翩,怎么能叫真花?

梨花、杏花是土地的第一张信笺,字迹还模糊。土地手里还没有青草的墨水、红花的墨水。泥土在春天用的是白墨,跟人画国画正相反。古人称“墨分五色”,这是对松烟的黑而言。天地最推重的墨色是白,不是留白是留黑。白墨的淡远比台静农的白梅更悠长,不枯、不涩、不焦,笔笔都是润。天地的浓墨是大地的青草,一皴一川,闭着眼睛用笔扫就可以,不必太工。而梨花由天工仔细点染而来,连工带写。画杏花的时候,稍带一点胭脂,一点点就够了,让它留一些雨水浇过的淡粉。

我来到树下,伸手想摸一下却不知摸什么。花瓣嫩不可摸,而树干比我还老。站在树下,略微可与梨花相比的是两鬓的白发。发白不及梨花美,但我们俩都白在了上边。我发觉第一根白发时,认为珍贵,拔下夹在一本书里。如今头上的白发太好找了,用手摸,都感到白发抚我。

头发白不算什么怪事,比脱发好得多。我不染发,听凭上帝的意思。哪个人的白发不与他的面容眼神相配?全配。人之衰老,从混浊的虹膜、松弛的背肌、手的皮肤、耳朵形状、嗓音、指甲、吃完饭剔牙的动作、颈皱纹、腹部脂肪、走路的姿态和眼神里流露无遗,染什么头?染发师只管染黑这些头发,上帝掌管其他的一切。我与梨花共白头。

一次与书的过往

文/东篱闲人

我决定不用“邂逅”一词作题目,是担心跟发起挑战的人不约而同写成同题作文,败下阵来,输于对方。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夏日,天气也应该很热吧。

快到午饭的时候,我从一所中学门前路过,看到旁边有一个简易的书摊,就走了过去。

书摊后站着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看样子都应该是中学生。其中一个男孩的头发则匪夷所思地染成了白色,使我对他的身份的判断顿时产生了怀疑。

书摊是用一张可以折叠的钢丝床支撑起来的,上面的书全是清一色的学生用过的旧课本。

想到自己的孩子暑假后就要升入初三,我就计划着三分不值二分地先买回两本旧书,让孩子提前预习一下。

我随手翻着上面那些破破烂烂的书,漫不经心地问:“有初三的语文和数学吗?”

“有。”他们三个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是,真正开始为我找书的,却只有那个戴着眼镜、梳着马尾辫的女孩一个人。

女孩很快把两本书递了过来。

我一看,书太破旧了,简直不堪入目,就又问:“能换两本好一点的吗?”

女孩又把我手中的书接了过去,并且很快俯下身,在折叠床下的纸箱里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女孩又把两本书递到了我的手上。

虽说这两本书依然有折页翘角,但品相比前两本好多了。我决定买下这两本书。

“多少钱?”我淡淡地问。

女孩轻轻地答:“五十一。”

我几乎跳了起来。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两本旧书,怎么会值这么多钱?

女孩也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就主动向我解释说:“我们是在搞一场特殊的图书漂流活动。五十一块中,五十块钱是押金,一块钱是质保金,如果你什么时间把书还回来了,而且书还没有更严重的损害,那么,押金和质保金一起退换给你。我们这里给你开学校的收据,上面有校长的电话。”

噢,原来他们把同学们的旧书收集过来,是在搞图书漂流活动。

我已无法拒绝参加这样的活动。哪怕这是一个骗局。

就在我准备掏钱的时候,无意中翻开了语文课本,发现书的封面已与书脊脱离,担心日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问他们:“有胶水吗?”

这次,是那个染发的少年用无声的行为回应了我。他很快递给我一支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胶水。

但胶水已少得不能自然流动了。

我又向他们借了一支圆珠笔,把胶水管顶端拧开,将笔伸了进去。

“白发少年”看着我粘书的动作,不屑一顾地说:“粘什么?干脆把它撕掉算了。”

我没有搭理他,但却明显看到,另外两名合作者已用不满的表情对他不负责任的言语给予了“还击”。

我自言自语道:“我们小时候上学,一发下新书,拿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家大人用牛皮纸给书包封皮,然后再在上面规规矩矩写上课本的名称和自己的名字,对书的那种爱护,真比对一件新衣服还要珍惜。”

“白发少年”居然对我的自言自语嗤之以鼻,并且在很潇洒地做了一个旋转之后,将一个冷冷的背影甩给了我。

我有点气恼这位少年的无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不值得,于是就既像是说给那两个少男少女,但更像是说给那位少年听似的,有板有眼地说:“对书的爱护,就是对知识的尊重。我们替书本缝合小伤口,书本就会更长久地传递给我们更多的知识,更多的温暖。”

没想到,那个“白发少年”居然扭转身来,对着他的同学阴阳怪气地说:“我晕!真是遇到世外高人了,我的博客今天又能写一万多字了。”

这时,我也真的被这个少年的挑衅行为激怒了,接过他的话茬说:“我倒也想写一篇博文跟你切磋切磋。”

“白发少年”瞟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那个女孩插话对我说:“他可是有名的网络写手‘白发少年’。”

此话是为了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我可不在乎。

难怪“白发少年”有如此怪诞的言行举止,原来有很多人捧着他呢。

难道,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无法回答自己。

此刻,当我即将写完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却彻底迷惘了。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位“白发少年”,又该如何跟他一决高下。

我怅然若失。因为,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的是一个梦,我记录的是梦中的场景。

一发之距

文/高翔

人一生,谁能够躲过白发的侵扰?

人说三十岁,是人之立秋。既然是立秋,就会有秋意在我们身体内骚动,而体现在身体上的则是头发。在我们的头颅上,会忽而冒出一根、两根白发,原本一向青葱的情怀,便咯噔一凉,这时候,内心里不免翻腾起一些慌张,因为我们会兀然发现,六十花甲已经一半了。

我的第一根白发,到底是哪年哪天破土而出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段时间的心情,像秋天,格外的萧瑟和荒凉。因为,白发意味着老去,意味着生命由鼎盛逐步向衰枯迈进。那些日子,一闲下手头事情时,似乎就感觉到体内有钟表在急迫地行走:咔嚓,咔嚓……那声音高亢尖利,入心入肺,搅得日子慌乱无序。

毕竟,惊慌来源于白发,拔掉白发,不就解决了问题?

我偷偷地将头颅上不受欢迎的来客,斩草除了根。就在斩草除根以后,心理上的确是舒缓了一阵,但是却又紧张起来。因为听人说,白发是拔不得的,你拔一根,下一次的白发就会成倍数地增长,三根,六根……天啦,这还了得。

为了密切关注白发的再次出现,原本不爱照镜子的我,每天出门会照一照镜子,用手指或者用妻子的梳子,慢慢梳理一番头发,看看头颅上是不是又有不速之客来到。这镜子前的一番梳理动作,令人遗憾地却派生出别的事情来。就在我梳头的当儿,妻子的眼神也被我梳理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小心眼的妻子,在内心里就萌生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猜测,然后对你的一天行为,密密麻麻地旁敲侧击一番。原本烦着的心,一下子被敲打得破碎不堪,夫妻间,无端地就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摩擦。

终究,纠缠人的白发还是又来了。

拔扯不是好办法,我就想在剪发的时候染一染。那天,在理发店,碰到了朋友那刚退休的父亲,碰到一个黑白相间的头颅。他不是来店里剪发的,是染发的。因为有了担心和恐慌,就有了时时刻刻的关注,就有了纠结的心思和话题。我说,染发能够维持黑发多长时间?我也想染一下。朋友父亲原来是政府工作人员,他笑了,笑得很无奈,答非所问地说日子有多长,白发就长多长。还说他染二十年了,也不知要染到哪年哪月才是个尽头……言语间,这二十年里,因为是政府工作人员,头发形象工程没少折腾他。退休后,人和发,依然还在相互纠缠着。

但是,妻子不准我染发,说染发有致皮肤癌的危险,况且白发又不是很多,没有必要掩饰岁月。没有白发的妻子,说话当然不腰痛。她不知道,我曾经在送儿子进小学校门的时候,给儿子买油条,眯着眼睛的买油条老妇人看见了我黑发中的白发,对儿子说:“叫你爷爷帮你取油条。”那一刻,我的心,如同秋天,哀愁像枯草,被秋风吹得一片荒凉。

我不想因为头发之事跟妻子有太多的摩擦,爱看书的我,就到书上去寻求办法。中医学认为,由于肝肾不足、气血亏损,最明显的体现就是长白发。找到了根源,就找到了破解之术。书上说,积极采用一种经络按摩,可以达到强肾目的,可以迟滞白发增多的速度。办法最简单,就是在鞋里撒几粒黄豆,让黄豆不时地对脚底的涌泉穴进行“按摩”刺激,与此同时就是多梳头,吃黑芝麻……

照着书本,我对涌泉穴“按摩”了很长的一段年月,按得脚底生痛了好长一段时间。与此同时,头也梳了,黑芝麻也尝试着吃了。日子流水一样地过去了好几年,但是,所有跟岁月跟生命规律的不理性对抗,终究败下阵来。该来的白发,依然按部就班地不见减少。一班经常跟我开玩笑的同事,常常开我的玩笑:“怎么,昨天晚上头上又冒出一根诗歌了,呵呵……”玩笑话儿到了我的耳朵里,有诗意,更有凉意,越发加剧我的恐慌哀愁。

为了让白发变成黑发,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寻觅着一些“乌发仙招”。但,终究无果。

直到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先前的所有对于白发的对抗,那是多么幼稚。

再后来,记得那次我在给儿子辅导画画时,我对儿子说着“近大远小”的美术透视知识。儿子不太懂也不愿意听,就在我低着头讲解的时候,儿子在我的头上弄了几下,忽然跑开:“爸爸,你又有白发了……”小手一举,要往垃圾桶扔掉。

“你手里没有白发呀,儿子?”

“不,有一根,爸。”

“没有!”我说。

“有一根!”儿子说。

争不过儿子,叫儿子将白发拿近一看,我傻眼了,真有一根白发!为什么远看没有,近看就有一根白发呢?怎么换一个角度就不一样呢?我忽然醒悟过来,越是靠近我们视野的东西就越大,就越纠缠着我们的心。相反,越远则越小,甚至小到忽略不计,这是美术“近大远小”的美学,更是生活中的道理。想想自己,对于白发,为什么我老是纠缠呢?也许我们把它放得位置太过于眼前了,太在意白发吧。想想,如果我把视野放远一些,白发相对于人的漫漫一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吗?

一直纠结于白发的我,兀然若有所思。其实,头发白就白吧,就像秋天的到来,有必要过分地掩饰和阻滞吗?想想孩子的外婆,她不是一直在说:头发为什么不全白了?全白了还好看一些。面对白发,她那风平浪静的言语里,流露的却是无尽的坦然和淡定。

我突然醒悟,原本,对于白发的认识,从慌张到淡定只是心理上的一个角度问题,两个角度之间的转换,尽管只有一丝头发宽度的距离,彼此之间的沟壑却很深,要跨越这条鸿沟,有的人只要一个念头,有的人则要一生的光阴。

当同事再次说我头上又冒一根诗歌时,我淡然一笑,只是在心里想:他们是否也读懂了那根根诗歌呢?

日暮苍山远

文/许冬林

读唐诗,读到“日暮苍山远”。彼时天色欲暝,心底冷泉一般沁出来的尽是幽眇难言的中年如寄的心情。

是日暮苍山远啊!在日暮时分,在连绵的苍山对面,谁人,忽生了苍寒的远意?

我也是。在岁月的路上,在中年,抬头已见红日渐沉,而苍山如海,还在遥远的前方。那样的高度,今夕已不能抵达。

记得,头上的第一根白发被发现时,我的仓皇与震惊。面对那第一根叛变的头发,我是几乎含泪颤抖地跟家人说:帮我扯掉它!

“白发总会生的!”他在镜子边安慰。“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没做好生白发的准备;潜意识里,我以为白发永远只会长在别人的头顶里。

还想学门外语漂洋过海呢,还想卷土重来认真地谈场恋爱呢,还想……可是,华发初生。是啊,抬望眼,还有那么多的春天没有晤面,还有那么多的山川没有跋涉,还有那么多的远方没有抵达,可是,走着走着,日暮了。真的日暮了。苍山隐隐,笼罩在暮霭里,那么远,那么像梦。不甘心。不甘心,也是日暮了。

是日暮苍山远啊。一路穿村过店,睥睨红尘,可是一颗心终于在日暮前,放低了海拔高度。总要收了脚,收了心,总要借一座宅院来投宿,来安排这黑暗下来寂静下来的时光。总要归于庸常,低眉在烟火俗世里,因为要老了,要老了啊。

再远的旅程,都要在时间面前,在宿命面前,慢慢掐短,直至掐断。

“天寒白屋贫”,曾经那么慷慨昂然的步伐,终于要停在一座贫寒茅屋前,小格局地、清寒不尽地,收拢一颗奔走远方的心。此刻,才知道,韶华的华冠一去,我不是君王,不是江山无疆。我是个旅人,日暮不得不投宿的旅人。躬身扣门:借问可宿否?在此天寒之际,在千山遥遥的尘世,只此一间低矮的白茅覆顶的小屋。

我以为,人生就这样了:你有壮心,可是已经日暮苍山远;你要面对现实,认领的是这天寒白屋贫的命运。人生的低回婉转都在这日暮之后的时光里,在这局促寒冷的乡野柴扉之后,在漫长的清寂无伴的空旷里。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夜深之时,柴门外犬吠声起?谁人的脚步,从风雪深处一点点贴近,停在这扇柴扉面前?

是风雪夜归人。他推门,进屋,一身清冽之气。他解下覆雪的斗笠和蓑衣,抖了抖碎雪,将它们挂于墙壁。他生火,煮酒,邀我同饮。我不知道,他是这芙蓉山的主人,还是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投宿白屋的旅人。

我们喝酒,说风雪之大,说苍山之远,说山中空旷人烟稀,说日暮途穷的不甘心。说着,说着,我们都像是这山中的主人,又都像是这冰雪天地之间的来客。

在日暮之后的冷冽阒寂时光里,还会得遇一人,与己共饮这夜半时的浊酒,这风雪载途时的无边孤独。

在红尘之间,在我们并不辽阔的生命里,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风雪夜归人。他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他先于我偷生华发,懂得我面对垂暮渐近时的惶恐不安。他是春水渡船上的过客,与我偶然相逢,只此一遇,便如佛前那一拈花微笑。他是我流连书页之间时,仰望的那些伟大而孤苦的灵魂……我和他们,都活得空旷遥远,都壮志有未酬。

我泫然欲泣的感动是,在日暮之后,未抵苍山,却得遇归人。

银发歌者

文/毛士云

我有腰椎间盘突出,医嘱少做剧烈运动多散步,遂经常到居家附近的一个广场漫步,常看到几位中老年人晚上在广场的一角演奏乐曲。据说,他们学乐器的时间都不太长,经常到这个空旷的广场上来练习。他们那虽不悠扬偶尔甚至走调的乐曲,却吸引了另外几位喜欢唱歌的中老年人。歌者们唱的大多为老歌,乐歌相和,其声一般,其情却浓,引得许多当时在广场散步休闲的人驻足观看。

歌者中有一位老人,满头银发,嗓子有点沙哑,另外几位歌者经常唱着唱着忘了歌词停顿下来,只有老人一字一句地坚守阵地,唱到大家都熟悉的歌词时,歌声重又响亮起来。于是,掌声四起。歌者们受到鼓舞,歌声更嘹亮了。

我是从今年春天看到老人的,春夏秋冬,老人嗓子依然是哑哑的,但歌词却越来越熟。有时,天下雨,“演出现场”就“搬”到广场一个建筑物的廊檐下。也有演奏乐器的人不来的时候,我发现别的歌者都走了,只有白发老人在广场上徘徊,步子虽缓,样子虽安然,但分明能感到他心中的焦急。

初冬的一个晚上,天下着小雨,风较为寒冷。我又看到了白发歌者,他在廊檐下走动。我们面对面,感觉认识又似乎不认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还是我打破僵局,主动与他寒暄。他关心我为何天天散步,我如实相告。他说,只要坚持对腰就有好处。我说,你不也坚持吗?他朗笑地说,我不一样我坚持没有目的,我家离这儿有二十分钟的路,来回走能锻炼身体,唱完了歌回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晨练,这样每天都有事做,日子过得很充实。我用善意的口吻问老人为何一个人不唱、非要等演奏者来了才唱呢?老人又笑着说,我向他们做过承诺,真等不到,我才回家,你不知道,一天不唱歌心里空得很。

尽管我不知道白发老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人生经历,但我知道老人今年七十有八,这就足以令我产生深深的敬意;但老人不愿一个人清唱、非要等演奏者的举动我不完全理解,我总觉得老人的等待中似乎有一丝固执。

日前,读了一本书,书中的一位西哲说,“衡量人生的,不是你的钱财、相貌与朋友的多寡,而是你在乎谁,是你向谁曾经做出了承诺。”在读这段话的时候,我的眼前始终闪现这位白发老人的身影,耳边似有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做出的承诺——尽管我不知道他承诺的原因。

纪念逝去的青丝

文/九满

“哎呀!九满,你有白发了!”话音刚落,妻子拨开我稠密的发丝,将我头上那根躲来藏去的白发连根拔起,摊到我的掌心。看她那神态,看她那表情,就象犯罪分子销毁犯罪证据一般惊恐、慌乱,所以,在她将那根白发毁尸灭迹之后,居然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此,她一有空,就在我柔软洒脱的黑发中寻找异类,每每发现一根白发,她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溅起一片响亮的欢呼!她像一个农夫,依靠铲除杂草来保护庄稼的生长,让她年轻的丈夫拥有一头漂亮的青丝。

那时候,我刚跨过三十岁的门槛,雄姿英发,妻以为那些白发是迷失方向而跑到我头上来的另类,是偶然事件。没有想到,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我头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只用了几年的功夫,白发便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我的额头、耳根、后脑三面佯攻,迅速燎原至我的头顶,抢占了我肉身的制高点,让广袤的黑土地飘起了雪花,远远望去,就像覆盖着皑皑的白雪或是一层冰冷的白霜,令人毛骨悚然。唉!曾经让我自豪的青丝,曾经令人羡慕的青丝,就这样轻率地把阵地交给了白发。一遇到风,白发便在我头上耀武扬威,像附了静电似的四处扩张,宛若稻田的稗草在那里显摆招摇,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

白发“出卖”了我的年龄。从此,我乘坐公交车,会有人主动给我让座;邻居见到我,也总是客客气气地跟我打招呼:“退休了吧?”这话是对我的安慰还是讽刺?我实在是无法洞察,感觉却是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而我还得装着轻松地回复他们:“快了,快了!”每次走进理发店,理发师也会很轻柔地对我说:“阿叔,您需不需要染发?”我尴尬地笑笑,应付他们说:“下次吧!”然后,他们会锲而不舍地劝我:“阿叔,您应该改变一下自己了!”我很默然,不知说什么好。可我心里在想:我有那么大年纪吗?

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在哪一年,驻守在我生命顶峰的发丝被岁月赶尽杀绝,在我头顶形成一大片“不毛之地”,露出空荡荡的头皮与日月同辉,让我顶着这颗鸭蛋四处丢人现眼。慌得我急忙把发丝养长了全部梳上去,让“地方支援中央”,把发丝集中到头顶,用几缕残发笼罩我那半秃的脑瓜,呈现出月朦胧鸟朦胧的意境,好让我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山河无恙,岁月静好。当然,我也完全可以倾其所有,把所有的头发都梳到前面来,让“后方”支援“前线”,以保证白云压顶并垂下一帘厚厚的发丝以示体面,可如果这样,我的后脑就会骂我弱智,我得顾全大局。可忙起来,我无暇顾及盘踞在头顶的十万大军,只能放任自由,让他们傲立在我头上“笑春风”,这下,我又获得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美名。

发丝覆盖的是头皮,衣裳包裹的是躯体,躯体因为装饰了不同的衣裳而分出富贵与贫贱,低俗与高雅;头皮因为覆盖了不同的发型而显露出不同的追求与修养,味道与风情。成功人士的头发,盘上去是顶上的学问,泻下来是肩上的文章,即便不梳不理,也像浪漫主义诗人徐志摩的作品朴素而自然,是唱给人间的情歌。我,一个下里巴人,让那么多光阴积淀到头上来渲染我的人生,总是让人感觉不伦不类,我不得不坦率地承认:这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失败!有时候,我的手会不由自主地触摸到我的头顶,这下可好,像是触摸到自己的无知和虚度光阴的疤痕,莫名的懊恼便会涌上心头,让我忍不住责备自己:“丢脸!”

今天,是我五十六岁的生日。妻在为我庆贺生日时,忽然提起帮我拔除白发的事,我一愣,立即孩子般地笑了,肥胖的脸颊上猛地腾起两片火烧云。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那些不可再返的时光,象疯了的野兽般冲了出来,我的眼前便迅速掠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六岁那年,乡村理发师给我修剪的那个潮发型,让我威风了整整一个夏天;刚参加工作那阵,烫了个金黄色的卷发,带给同事们的赞叹与尖叫;参加小王婚礼,我头顶雄狮般蓬勃的厚发,照亮了整个婚礼现场……唉!俱往矣,看今朝,五十六岁的我,头发稀疏,黑白混杂,脑门光光,成了鲁迅笔下的勇士,敢于直面渐露光辉的头顶,敢于正视早生的华发,让我感叹“塞上长城空自许 ,镜中白发以先斑!”

为此,我试图借助减缓白发的生长来抗拒生命的一次次落雪,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挽留住某些悄悄远行的记忆,所以,我曾勤勉地梳理我的发丝,也曾涂抹各种生发膏,像农家精心耕耘他们的土地。但是,时光匆匆如流水,岁月一去不回头,发丝们没有理会我的挽留,纷纷告别对故土的依恋,旋转着完成它们最后的精彩,随后,把一切美好的瞬间变成了曾经。看着我无比珍爱的发丝依次走进历史的时空隧道,与我渐行渐远,一股强烈的凄凉与无奈就会扑面而来,让我感觉那是一场场诀别,那是生命的枯竭与消逝,惹得我两眼朦胧,怎一个“惨”字了得!有时候,我会把掉在地上的脱发捡起来,让它们躺在我的掌心,枕着我那纵横交错的掌纹,让我为它们举办一场隆重地告别典礼。

呜呼,我说不出话来,以此纪念那逝去的青丝!

一根白发

文/蒋玉良

他和她是新分到单位的大学毕业生,来自于不同的学校。他,能力出众,她,青春靓丽,在单位十分抢眼。

在旁人艳羡中,自然而然地,他俩走到了一起。

同大部分家庭一样,蜜月期一过,双方的缺点便显露出来,形成矛盾,最后演化成争吵。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女儿乖巧漂亮,是他们的宝贝。可这一切阻止不了矛盾加深。

终于矛盾无法调和,彼此痛苦的过着。他说:“我们分开吧!”她无语。

终于,在女儿六岁这年,他辞了工作,抛下家庭,独自去了远方。爱从心中遗落,他便把全部心思用在事业上,其他再也不想。

然而外面的世界并非想象的那样,无论怎么努力,他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仍然毫无改变的,是他和她之间的矛盾,离开后,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仿佛对方都不存在,说得多的仍然是那句重复了多遍的话:“分开吧,考虑得咋样?”每当他说到这句,她依然不语。

一晃就是十年。

女儿特别优秀,十六岁就考上某重点大学。按照家乡的风俗,须办学酒宴请亲友。作为孩子的父母,理所当然要在现场张罗。十年之后,他们重聚一起。

在人群中,她依旧那样的抢眼,衣着光鲜,满脸含笑。他忽然发现,在她满头的黑发中,有一根白发十分明显,牵扯着他的眼睛。细看,原来她那一头黑发是染出来的!

他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学酒结束后,他依然去了远方,他们依然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只是他不再说那句“我们分开”的话了,每当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前便又出现了那根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