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出生地
在禾苗出生地,母亲蚯蚓般缓行。母亲的手插入泥层,体验更适合植种的细节。母亲不明白,玉米花扬旗的天空,鸟雀怎样叽喳在山外。
归乡的路泥泞,是又一个季节的心事。母亲沾满土味的手伸过来,我不屑地穿越她的庄稼地,脚板因深入泥土而酸麻。那些雨天,稻浪多么恍惚和沉默,只有泥土一千次表白,母亲承受的是怎样的岁月。
我真信,舒适曾经如何激动过母亲的摸索,可我无法描述,仰卧庄稼地时她的表情和语言。泥土洋溢的酒气,一次又一次满足着母亲,这既使我兴奋,又使我哀伤。
泥土
抚摸大地,便抚摸到泥土。泥土瘦肥甜酸,载满生命最深层的含义。泥土教会你在出走的日子,体会家园和鲜花,以及镰下饱满的时空。
偶尔,泥土是看不见的灵感,穴居在乡下繁衍着辉煌的文字,然后输到屋顶上排版,有一种清新纯朴的诗行就此产生。有一种气息,风读,雨读,千百年来总不觉乏味。
更多的时候,泥土是一种情感,疯长着苍翠的植物,正如半坡的陶罐,正如八达岭的长城。而它的根插进你的心田,足以使你思索一生。
风
风行于大野之内外。语言于风中柔动温馨。风将你吹成岁月之树,傲岸山巅听涛声如乐曲。
夏日,太阳喷吐火舌。想到风,就想到清凉和渴望。沐浴于风,你的思索亦如风一样舒畅。
风是缠绵的流浪汉。作为游子,在任何地方,风之所唱,每首都是你的心曲。
生活都一样痛苦,但风告诉你,痛苦与幸福是孪生姐妹。对于风,你还有什么理由褒贬?
风是一种永恒的暗示。
稻草凳
总在秋后,母亲疲惫地弓下腰去,一一扶正脚边随地瘫软的生命。
除掉谷粒的精髓,稻草单身影只,再弱的风也承受不了。母亲,一抹一汗,一叉一血,再系牢绳带,垂死的婴儿硬是四平八稳地复活。
圩日,这些磨难的宝贝以健康的姿态站直,无所谓那些鄙视的目光。读读沾满泥味的手掌,母亲才放心地捧出这群孩子,同时忘尽熬夜抚着的艰辛。
而今,坐着稻草凳写作,城里人很少知道,一种冬暖夏凉的静物正蓬勃于村村寨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