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冬天

又一次，梦里与父亲相见
佝偻的身体，依然硬朗
分明是故乡执念的山峦

我们交谈，却不在一个频道
我的问话，父亲听得莫名其妙
父亲自言自语，清晰明了

父亲打开电视机，关掉声音
说那样可以节约电，灯光黯淡
3w的灯泡，陪伴了多少个夜晚

贴近父亲的耳边，问他是不是饿了
只听了嗯嗯两声，已不再铿锵有力
知道父亲喜欢面条，我和着泪水
下了一大碗啥内容都没有的和尚面

我用筷子小心翼翼喂父亲
就像小时候父亲喂我
一碗面，吃了一个多小时
剩下模糊目光

老屋的空间不大，透着刺骨寒风
弥留日子，父亲和我格外亲近
喘过气
突然回光返照翻身推了我一掌
口中念念有词，说我不带他回家

最后一段路，平平淡淡
凌晨一点五十八分，时光定格
一声长叹，阴阳两重天

多想聆听父亲天南地北絮叨
多想陪着父亲观看无声电视
多想喂给父亲最爱的瓦罐汤

失眠的冬天，将记忆拉回现实
逝者已矣，生活鼓起勇气续航

黎明前的黑暗，按下暂停键
父亲用弯曲的背，将我送向远方
思念的诗行，洒下一路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