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瓦刀

他是一个泥瓦工
与一把瓦刀相依为命
盖过很多高楼
自己依然住在农村的平房里
手里的砖和水泥砂浆经瓦刀变成了几何形状
竣工之后，再不会有任何联系
不像母子
再要进去看看，保安会拦住
于是发誓要有自己的一栋楼
于是他拉起了一支队伍
最穷莫过如此
万一成功了呢
于是他成了那个年代的典范
有了城市里属于自己的楼群
成功者的头上会戴上很多
他整天做起了不属于他的梦
温柔乡，黄金地，万能王
在奉承的虚幻里飘飘然
以为无所不能
就扔掉了瓦刀
建起了高科技工厂
走进不辨东西的迷宫
在生产一线指手画脚
尽管控制屏幕跟天书一样
对任何事物都会发表自己不可置疑的意见
包括对自己的健康
像极了那个什么也不穿就游街的皇上

绝症晚期躺在病床上
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如困于垓下的项羽
四面楚歌
教导他曾经笑话过的还去看望他的下属
不要学他任性放纵
和那些生命垂危的帝王一样
想托孤，却四顾茫然
那些莺歌燕语也早已远徙
那柄瓦刀还是没有记起
就像刘备忘记了编织草鞋的手艺
像一个爆竹
一声响之后
一地狼藉
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