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0年新春的台灯下
蝙蝠
我在深夜提笔,那些阴影就站在窗外,虎视眈眈。阴影有着奇怪的图案,它们从冰冷的洞穴扑来……
让这个年绝望的,也是它们——
我只是隔空瞥一眼,就心惊胆跳。
我的生肖与你的偏名是同类,我本不打算在这个年过街,你却嚣张地唤作飞鼠、雷达、隐形飞机和夜明砂。
你隐藏在医院的检测仪里。
隐藏在祖厝墙壁上。
年冬月节,祖厝会摆上菜肴、香纸烛。狗尾草也站在黑黑的瓦上。
每当夕阳落到青黛色的群山里,你就“嗖”地带着一团一团的黑出现。
N95口罩
我把你从黑名单捞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必须再次面对。那个叫N95口罩的东西,你亲自放在抽屉里。
你不能保护我的时候,由它守护我。
戴上它,能把一场感冒封锁得严严实实。
戴上它,相爱的人便不能坦然相见。
戴上它,红白事都不算事。
我的楼台望得见你来时的路,我的口哨吹得出你爱听的情歌。我们在一座城里互不相遇。
我仅存两个N95口罩,它是历史和证据。
戴上它,无处话凄凉。
防护服
芦荟在阳台借助阳光孕育吉祥的花蕾,虎皮剑兰躲进室内休养它娇嫩的叶片。
老酒却不是当年的味道。
我们守着瓜子饼干巧克力,芦柑柠檬菠萝蜜,还有期待许久的春节联欢会。守着年年岁岁。
碧绿的茶水自白瓷壶里倾泻而出。
哦,这个年,我竟然忘了买上一盆开放自在的水仙花,一束芳香的百合或玫瑰。
我很不安地点燃开正的焰火。并借助台灯的光亮,回忆一些温暖的片段。
就是那个时候,我看了一眼朋友圈,疼痛开始铺天盖地袭来。
火红的春联、火红的灯笼、火红的祝福,和窗台那用了一半的浆糊,都只是去年的摆设了。
从梦中惊醒,我突然重视起“防护服”的字眼。
粮食
父亲和母亲已经被我落下很多个年了,我抛开他们独自带着孩子们跨过一个又一个新的坎。
我急急地走,只是贪恋前方那片绿,那片丰收的原野。
稻茬重生,草籽也即将立春。我想陪着谷芽一起冒尖,在田野播种秧苗和季节。
母亲的耕牛在二十多年前已经下落不明,我与它互相牵挂和思念着。
我只在自家阳台,把葱蒜换成吊兰,菜地翻新,载上蔷薇和挂树。
期待独木成林、繁花似锦。
我在庚子年的清晨被微信唤醒,打开炉灶,米缸却已淘空。
不远的江城,土豆白菜青葱蒜,是否还在地里过年?
这个年,我居然来不及关心粮食与蔬菜。
阳光
太阳的光线穿过云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拦不住它的。尽管你借助了黑暗和寒冷。
我们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对着屏幕里与死神抢夺生命的天使鞠躬、敬礼!
一纸命令、一声呐喊、一个号召,还有无数的窗口在关注。坚强,不屈,万众一心。
是的,前几天我们还在歌颂春天,春天却在爬山涉水。
但是黑暗中的道路不再有行人。
在套房过年的公鸡开始学着辨认都市的晨昏,一仰头,“咕咕咕”——
善良的我们把空旷的街道留给时间,把寂静的年留给反思和祈祷。在后来,今日只会是一部纪录片,黄鹤一去,白云千载。
经过的都是槛内人。
等春暖花开,我们只谈论阳光、十里长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