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文学书上说
女人是水做的
难道是因为
就算我健康的在远方
你也不住淌泪
抑或是即使没有毒辣的太阳
你也不停撒汗
我不懂
你怎没有女人的婀娜温柔
我不懂
你怎会有男人的健硕顽强
我只是惯性的以为
无论下多大的雨
总会有一把花折伞
静静地撑在天地间
让我能够惬意的看着
淋雨的一切成了风景
你湿透的肩膀
也成了风景
岁月是一份考卷
我和你一路赶考
我读的是书本和人
你读的是土地和山
我不知怎样估计一路洋芋撒多少臭肥
你却能不用公式口算出一亩地的产量
你用汗水换来我的书
满书的字母公式
你却一个也看不懂
你笑着说
他不认识你 你也不认识他
他确实认不得你
因为
动能定理算不出你做的功
食物链划不清你身上流经的能量
能量守恒解释不了你的消化和产出为什么那么失衡
不知道
哲学上怎么评定
母子的这场赴试
长大
并不是我的个头高过你
也不是我的力气大过你
而是我慢慢的变成了你
可是
我永远赶不上你
你答题的速度
如同小时候领着我赶集时的步子
你的一步
换在我身上就成了一段小跑
我发胖的时候
你的乳房已经干瘪
我发现第一根白头发的时候
你已经满头白发
我成了青年的时候
你成了中年
我成中年的时候
你已经成了老年
于是我害怕了
我不敢老了
我怕我还没老
你就会急匆匆的蹲在草丛里
变成一堆黄土
任我怎么推门
你都不让我进去
你做的功
被压缩成了我一肚子的虚荣
一块钱要你多少汗水
一顿饭考虑多少面子
我不禁要问马克思
你的资本论怎么看
关于母亲的歌
都是庄严的
都是红色的
而我写给你的歌
却是静默
是黑色
是空
是……
读过的圣贤书
说过的官面话
写过的楷体字
列过的行列式
我都已经无法计算
可我总徘徊在一个问题上
女人
为什么是水做的
直到
姐姐的孩子长出晶莹剔透的脸蛋
姐姐给他擦擦小嘴的时候
你说了一句
轻点
娃的脸蛋里兜着水哩
我看到
你枯的如树根般的手
你笑的像蓑衣似的脸
我明白了书上的一句话
水
是生命之源
女人
是水做的
那是因为
你胎盘里的羊水
你乳房里的奶水
你额头上的汗水
你眼睛里的泪水
把你的生命
以一种科学家尚未证明出来存在的方式
传给了我
传给了姐姐的孩子
女人不一定成为母亲
但母亲都是水做的女人

原来
你不像女人
你不像男人
我翻遍新华字典才发现
你只像母亲
而你答题的方式
是把你的水分
用一生的时间蒸发
水蒸气冒过我的眼睛
热却不涩
然后
不知哪一天
在我揩泪的时候
你风化成一撮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