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松
调到古镇江口工作的头几天,兄弟们怕我寂寞,遍数区内名胜,要陪我去走一走,看一看。有人说隔江的元坝境内有颗千余岁的罗汉松。到了礼拜天,便同几位弟兄伙一同渡船去了江那边,看那千年罗汉。
听当地人讲,大约一千三百年前,本地有位秀才赴京考试未中,回来时从陕西汉中带回一株小罗汉松苗栽在了自家的房前。历经霜雪磨砺,炎天酷暑煎熬,狂风暴雨洗礼,它总是巧妙地傲然挺立。一千多年过去了,那棵罗汉松,现在已是德高望重的尊者。
罗汉松,既不以高大的躯干展示自己,也没有广阔的树冠荫庇子孙,千年修炼,树的主干高不足丈五,而树围却有三人合围之粗,从而成就了巍巍罗汉之躯,树冠有如千手千眼观世音。它端庄而秀美,精致而浩然,玲珑却挺拔,不愧树中之王者,稳稳的歭立于一丘土堆之上。时值盛夏,密密的深绿色树叶裹着葱葱嫩绿。它钟情于这婆娑世界,千多年的轮回,依然葱郁。走近它,就仿佛会被它庄严肃穆的气象所震慑。
千余年的沉淀,若以寸金寸光阴的公式计算,它应该创造出的是满目的黄金世界,功德圆满,功勋昭著了。在它入定之时,是否会常常不由自主回到那如诗如画的童年时代?看那悠然的白鹤,嬉戏的顽童,吞云吐雾的嘉陵江水。那时、那景,都已被千年的滚滚红尘推向天际,无影也无踪。
葱茏的罗汉松是各色飞鸟的交通驿站,它凝听众鸟的喜怒哀乐,欣喜于万物的生息繁衍,匆匆的来者与匆匆的逝者。它看到的只是生息不断的物象,就如日出日落,而太阳却是唯一的永恒。世界就像万花筒,五颜六色的碎片瞬息间变幻出鲜花朵朵。
时间就像奔腾的江水滚滚东流,时间又如一只旋转的环,罗汉松就蹲在这环的中央,任凭它天转、地转、水转,而它却以不转观万转。岁月的车轮载走了人间的幸福与灾难,也载走了贤者与邪魔,却将这罗汉遗忘在这僻地乡间。罗汉松以高龄的寿数,健硕的体魄,让百代过往的行人敬仰。想起这华盖般的罗汉松,我总会无端的突发奇想,真希望时间之神能将我遗忘。
大地清新静怡,是世间众生的活力素,罗汉松独享此间。迷者与智者,有为与无为,为了向大地索取的更多,人们常常暴虐天物倒行而逆施,超越了大地的有限承载。
心驰而神醉。我跟随着它,回到了千年前如诗如画的嘉陵江岸上,静听拍岸而走的嘉陵江水高亢的乐曲。(作者: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