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
中秋月
很晚了我们才从母亲的房间出来,妻回屋睡觉,而我却没有一丁点儿的睡意;轻轻的打开院门,走出去,站在田间地头,欣赏一下中秋的月色,伴着微微的秋风,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一下子舒展了起来。
头顶的月亮已经西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眼前是一片刚刚收割完的玉米地,被放倒的玉米秸秆静静的躺在那里,远处还没有收割的庄稼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微微的秋风吹着渠沟边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天空中偶尔飘过一朵淡淡的白云,但并不影响这美好的月色,倒是觉得增添了几分情趣。我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里感受这清新的空气了,尤其是在这月朗星稀的中秋夜晚。眼前被月光笼罩的地面像是有一股雾气在向上蒸腾,田野里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蛐蛐在角落里弹琴,青蛙在沟渠里歌唱,这些将要冬眠的小生命,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却依然欢快的唱着秋天的歌,似乎与忙忙碌碌的人们格格不入。这里没有了城市的喧嚣,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火阑珊;站在这里让人感觉到的只是月、是星、是云、是风、是树、是影、是清新、是安逸。这里有城里人想象不到的宁静,这里有忙碌的人们无暇顾及的月光。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也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对视了一下,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我们是今天上午回到家的,之前已给大哥打过电话,说中秋节回家来过。一进院门玉坤喊了一声:“我们回来了”。哥嫂正在准备饭菜,母亲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我们打着招呼,母亲一下拉过玉坤的手:“哎呦,瞧我这大孙子,又长高了,都成大小伙子了,来,快进屋”。我把给哥嫂的礼物放到西屋,然后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见妻和玉坤手里也提着礼物,说:“别买东西,家儿啥都不缺”,然后又说:“玉坤,去叫上鑫浩,你们一块儿吃吧”。妻说:“妈,这是给您买的,都是您爱吃的。”母亲笑了:“还是济着孩子们吃吧”。是啊,母亲为我们操劳了一生,总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而现在她老了,而我们却各奔东西。其实我们知道,她并不希望我们能给她带来多少物质上的享受,只是希望我们能多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儿。而我们为了工作,整天的忙碌,却忽略了眼前这位八十一岁高龄的老母亲,这让我心里感到万分的愧疚。
下午,我和妻又去看望了村里其他的长辈。晚饭后,大嫂说,“妈一直盼着你们回来呢,晚上就让妈住你们那院儿吧,也好跟你们多待会儿”。
妻已把母亲的房间收拾停当,我们坐着屋里聊了很多,从乡下聊到城里,又由城里聊到乡下,听母亲讲了很多村里那些已经算不得新闻的新闻。我们一直聊到深夜,玉坤已经枕着母亲的大腿睡着了,我们才从母亲的房间出来。
现在,母亲又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是否也在欣赏这中秋的月色。但我知道在她的眼里今晚的月色一定是最美的,因为这是中秋的月亮,她象征这团圆。
我忽然想起苏东坡的一首关于中秋月的诗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我不知道苏翁当年写这首诗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而我现在想到这首诗的时候心里却多了一些伤感。我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她已经八十一岁了,她肯定希望每一天都能看到象今晚一样的月色。
“不早了,睡吧”。母亲看了我一眼。
我嗯了一声说,“您先回吧,我在呆会儿”
“天儿凉了,别太晚了”母亲说完后转身向院里走去,就在这一刹那,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我只有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任淡淡的月光轻柔的洒在她的身上,任微微的秋风掀起她那银白色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