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心
郭建斌散文随笔
母亲,一个伟大而神圣的灵体。她赋予世间的不仅只是生命,更多的是她无私的爱。正因为这种爱才使得生命一直延续,即使这种爱受命运的折磨而变得猝然,其本质不可否认是一样的永恒!
“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唯恐迟迟归”。带着母亲长长的叮咛和殷殷的期望我踏上了遥遥无期的打工征程。曾立誓定要如何真我风采仰或出人头地,于是便义无反顾地在异乡放身飘泊,然而现实的残酷却总使得我的生活颠沛漓离。久而久之,在异乡冰冷的午夜我常常会想起母亲,思念的感觉涌起时,一开始并不是很强烈,但绝对很真诚。直到每次从回忆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儿时告别泪水的眼眶为之而再一次潮汛时,我才知道自己的乡愁是多么的浓烈,好似夏日如荼的骄阳晒在赤裸的皮肤上,渗入心里,火辣辣的痛……
母亲才过望五之年,虽离耄耋岁月还竞相遥远,但母亲的眉梢早有了岁月奔流的痕迹,沧桑与爱已被深刻地印证在她的眉宇间,可见母亲的确已渐渐老了。每次电话那头母亲总是问寒问暖,其实这些话在很多年轻人的心里何尝不成为一种絮叨,遂就不屑一顾。这一点我想我比有些年轻朋友做的要好一些,因为我能感悟到这种近乎啰嗦的话语其根性乃是无尽的关怀与呵护,只是岁月的无情使得我们的母亲苍老了,她们的思维不可能再和我们一样敏锐。这是人生的遗憾,不要如何去憎恨岁月无情,但至少我们应该在心底犹存一丝善意的怜悯。
孩堤时,母爱是希望的摇篮,它总是这样深刻地隽永在我幼小的心灵。至今仍怀念小时候家里那只黑皮手提袋的香味。其实黑皮手提袋并没有真正的香味,正因为母亲每次赶集回来都会给我们兄妹俩捎上一些好吃的或是好玩的小东西,所以每次母亲去赶集的那天我都会眼巴巴地张望着村口,等着时间从我玩着泥巴的小指头上懒洋洋地走过,企望着赶集的母亲能早些归来。其实我不是在等母亲,而是在等那只有“香味”的黑色手提袋。现在想来何尝不是爱屋及乌呢?只是那时年幼无邪、不谙世事,之所以有那样深刻的期待何尝又不是一切都因为凝聚了母爱?
时光流韵辗转,我步入了长长的求学生崖。从无忧童年到悠然少年,记忆犹新的更是母亲冬天里的关怀。
我是山里的孩子。通往山里的只有一条曲折百绕、如同蜜蜂激情舞动的“S”舞亦似太行山中穿流不息的拒马河那样逶迤的小马路。只有逢集的时候才会有几辆手扶拖拉机在此“啪啪”地光顾一趟,余下的日子里伴随这条小马路的只有清冷和孤寂。那一年,我考上了镇上的中心小学,在那里上高小。学校离家二十里,我只得留宿学校,只有在星期六才能陡步回一次“久别”的家,然后在星期天的下午又得匆匆地赶回学校。每次离行前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总在无情地吞噬着我幼小的心灵,使得我常常向隅而泣。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在一个刮着寒风的阴郁午后,母亲突然来到学校看我,这一刻我顿觉自己的鼻梁周围有种酸酸的感觉,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但在众多同学的面前我还是强忍住了泪腺的颤抖。原来,母亲怕我脚冷而特意步行到学校来为我添双鞋子。母亲带我来到镇上的百货商场为我挑了一双波鞋,至今仍清晰记得那双波鞋花了22元钱,当售货员阿姨将找回的8元钱递给母亲时,母亲又顺手递给了我,并嘱咐我好好装进口袋里,随后母亲又带我到大街上的面馆里吃了一碗面。由于天气实在太冷的原因母亲急着要送我回学校。在学校教室的走廊上母亲对我叮嘱一番后就走了,我目送着母亲瘦弱的身影从我视野的仓穹里渐渐远去,直到拐了一个弯,我再也无法看到母亲的身影时才踅身向教室走去。教室里是温暖的、静寂的,只是当我再次向窗外望去时,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可以想象大朵大朵的雪花正以怎样的姿态飘落在母亲的身上,伴着她艰难的脚步迈向家的方向。“妈!您冷吗?”我噙着泪水在心里默默地喊道。随之又有一种更强烈的催促感从心底升起“妈妈,快点走吧!回到家里就不冷了,山里的炭火暖烘烘的好烤。”从那天下午到晚上我一直都在惦记着母亲。那8元钱我把它压在箱底,直到高小毕业也没舍得把它花掉。从此我知道了什么是亲情,也能温馨地感觉到亲情离我是如此的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如今我在飘泊的打工的路上走过了一程又一程,一路上曾光风霁月,也曾阴霾漫天。但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我心里时常都会想起栉风沐雨的母亲。很多时候我的生活过得都很挥霍,我没尽自己的能力向母亲献上一份真正的孝心,这是我心中很大的愧疚。我回家的日子很少,即使回家也都是匆匆、太匆匆。每次见到母亲时,看到母亲一年比一年苍老的面容我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男大當婚,奢侈的生活让我没有多余的积蓄,是母亲和父亲用她们那双勤劳的双手为我撑起了婚姻的殿堂。那些日子我亲眼目睹着母亲是怎样忙碌地操办着、张罗着那桩喜事---为她碌碌无为的儿子。深夜,母亲还要马不停蹄地洗刷那些酒宴后沾满油污的盘子、碗筷。冬天的夜很冷,雾气团团地围绕着水池边的那几盏白炽灯,灯下母亲的身影瘦弱而佝偻。我抬头凝视那冲着寒夜而明亮的灯光,发觉有好多星星在眼前忽来忽去、熠熠闪烁……
喜宴後不久,我又来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为我的“梦”而奔碌着。这段时间总能在睡梦里见到母亲苍老而和蔼的面容、充满告诫和期待的目光,醒来时常有怅然若失的感觉。深圳的清晨,总有淡淡的忧郁和着凉凉的风入住我的心房,尽管冬天才刚开始,可我总觉得特冷了。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添置一床冬被,我无言。心冷在被窝里能找到温暖吗?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一颗冷了的心终究还是那么善良如旧,还可以在睡梦中思萦到母亲。“既然冬天来了,那么春天还会远吗?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上了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这句话,于是便期待着能在这座曾自认为是罪恶的渊薮的悉土找回完整的自我,也期待看到花开,在春天。那怕仅仅只为母亲粲然一笑。
2005-12-12於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