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这是一座有很多梧桐树生长着的城市,在这座城市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如织的人流中,你这个伟岸的大丈夫是城市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
走在城市沃若的梧桐树下,夏日的清风亲吻着那一片片深绿,满城飘絮。在转身之间,我看到那些城市的流浪者,衣衫褴褛者聚集在梧桐树下,神情安然地吃着那烤得半生不熟的土豆。看着那一幕,我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好想踱到他们面前询问:“你们有家吗”?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张爱玲说:“家就是有个人点着灯在等你”。所以,在这座城市只身飘泊的我,“家”对我来说已经分不清它到底是一个名词、动词、还是形容词的词了。每想起我那千里之外的故乡,那有着江南水墨韵味的故土,就有种不能言说的痛在心底泛滥。
穿梭于岁月之中的一股袅袅轻烟和着一段岁月的痕迹,让我努力地去追忆这尘世间的那些与故乡有关的零星飘泊的往事。于是,在夏日那些落花飘零与刹那芳华流逝的心痛中,我为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和我父母年龄差不多的乡亲,贫病交加的因无钱医治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而仰天长啸。
我是那片土地上赤脚长大的孩子,是位有着苗族血统的夜郎后代。那片生长着很多稻穗、荠麦青青的土地上,承载在我生命中太多的疼痛与无奈。很多时候,我总会在酣睡的城市中独自翘首:“月明星稀,乌雀南飞”的夜空,然后在潸然泪下中想起我那民风淳朴的故乡,想起我那双鬓斑白等候春与秋代序的父母,还有些世代耕耘在那片土地上白首未离的乡亲。
他们在那片土地上出生,然后在那片土地上隐没,这在我看来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每想到他们佝偻着脊背在炎炎烈日下耕耘的身影,就使想起我的父母,带着疾病仍然长年累月的不辞辛劳地在田间地里劳作的脊背,披星戴月地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走过五六十年。
在故乡风景秀美、民风淳朴的山寨中生活的那段时光里,我无法忘记的就是那在深夜里传承了百年的老织布机嘎吱嘎吱响的声音和那铁迹斑斑的铁桶里盛着清冽的泉水,还有那合着风缥缈的炊烟。
一直以来,我最不情愿眸视乡亲们的眼睛,在他们的眸子里面,我从来都没有窥视到未来,甚至看不到希望。所以,我和全寨年纪相仿的孩子走着不同的路,他们毅然的奔上了南下的火车,寻找父母所说的幸福,而我则南辕北辙地走上了求学的征途。在他们异样的眼光下用信念在这条他们看似走不通的路上孤独地披荆斩棘,然后带着梦想走出了那片古老的曾经贫穷现在依然贫穷的山村。
我想,没有什么比思想更为麻木的东西了,就像我那故乡的人们。他们并不是因为没有钱读书,而是缺少读书的那种思想和信念。在他们看来,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识字,不做目不识丁的文盲。所以,在我身后,再也没有一个孩子像我这样的“叛逆”,这一普遍的现象在贵州很多边远贫困的地区是数见不鲜的事情。
现正值绚烂的夏日,我外望着那蓝得彻底、蓝得深邃、蓝得醉人的天空,几许的哀愁与落寞欲说还休。我企图偶遇戴望舒笔下那个撑着油子伞的人,不要畏惧这世间的风雨。
在离乡的这段时间里面,我以为,我可以割舍掉埋葬在我骨子里所有对那片土地的眷恋,可是,在这夏雨连绵的季节里,看着那一帘帘、一丝丝的雨在屋顶弹唱,我的心,又一次的无可救赎地开始想起那片土地,我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对于故乡那片秀美的山水风光、醇朴浓郁的民族风情的土地,集高原的雄奇险峻与丘陵的温柔妩媚于一身的故土,情缘未了。
在一碧晴空下,我灼灼的青春是那么明媚的忧伤着,我追问着灵魂。在灼热的脉动中,我感受到一种温度,直达我的灵魂,从而使我更积极地更健康地面对青春、面对生活。
然后,在某一天,去拯救我那在生命中魂牵梦绕的“小花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