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老屋
我出生后,老屋已经苍老。
星子很瘦,弱不禁风,母亲不敢把煤油灯拨得太亮,她怕油干了,天还没有亮。
那一下,又一下,母亲手里的针,仍有闪闪的光芒时隐时现,既缝合了母亲的慈爱,又补上记忆中难忘的日子。
也许,老屋太重视光阴的失落,那些斑驳的幽怨,皆随落霞飞去,筑成一个回忆的巢穴……
至今,那些麦子仍在夜里偷偷的拔节吗?
大豆还在无月时顽皮的迸裂吗?
几只老鼠在急切地啃嚼些什么?它们在谈情说爱,或者追忆儿时的梦呓……
老屋曾装着我半生的寂静和贫困。
一些亲人来了,一些亲人离去。
母亲总把贫苦藏在泪水里,带走了膝下的阴影,留下了炊烟绕梁的三日,仍不肯离去。
母亲啊,当异乡的我只剩下柔若纤丝的意志时,我把怀念当作灯盏,和着你的血泪,涤清毎个黎明的晨光!
老屋是一本诗集,在我的手中生锈了。
那些尘土中开放的花朵,那些风雨,被阻隔在千里之外。
老屋又是一枚信封,里面仍住着星星和月亮的童话。
有游子抄水路返回故乡,乘坐寒山寺的客船,为古典的乡愁盖上了现代的邮戳。
只是,老屋消失了,再也没有寄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