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项向天歌

我本以为当那片白从我眼前飞过时，它便会销声匿迹，因为在这样一个野外，任何事都有可能了生，但让我惊讶的，它竟又游了回来，并从容不迫地来到了我身边。

那是春节期间的一件事，我与弟弟、妹妹在宜兴野外，挥撒前刚消化完的美味的能量，那是一片冬雪都没融化完的地方。圆木上厚积的雪还未有遭到任何破坏，无任何瑕疵，更不必说山中柴夫留下的足迹，兴许他们不舍毁去这最后的一片洁净，一段微微隆起的石坝，在坝底还井井有条地排列着冰凌，昭示着冬天的足迹。石坝旁，一汪碧湖，绿得透亮，绿得牵动人心，仿佛满山的绿色都源于此湖，它似乎包裹着整个冬天的绿。

但就这样坐对湖青却是无聊，眼前只有青让我近乎麻木了，可又挑不出这是任何不对。

投一粒石子，湖水圈圈涟漪向外扩展起来，模糊中，圆圈内泛起了白色的小点块，我猛一抬头，是只鹅，一只展着阔大翅膀的鹅。它一阵扑棱棱，翅膀后张，两爪前伸，似乎降落般向前掠过，便没入挡眼的绿色中去，不见了踪影。

但当又是一点白似的从远处的湖面上游来时，我禁不住惊讶了，它竟又回来了！就这样一点白在悠悠绿中扩大，我终于看清了它，雪白的毛发盖在丰硕的身躯上，宽大的翅膀已经缩入身子里，突显了前面那惹眼的长脖，那是刚硬挺立的长脖，又是柔意完美的孤线，处处彰显高贵。

它不急不缓地游到了湖中，微微停顿，轻轻抬起了高傲的头，这一刻开始了它的歌唱。兴许是它的随意叫嚷，兴许是准备许久，那歌声中尽是清澈，透亮的嗓音响彻了湖水上空，通灵的歌声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它卖力地叫着，不带鸭子的粗糙，不是百灵的娇嫩，它有它自己的高贵，如同那满身的雪白，不带有厌人的矫揉造作，只是单纯的旋律，在山青湖青的地方嘹亮着。

山野中的一只鹅，它是高贵的，那是高贵的曲项向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