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心灵的窗户
每天早上我起床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让窗外的风儿、带着晨露的滋润与快乐的阳光一同走进我的房中。如果天气正常,我会在洗漱时,顺便打开大门,这时候的我心情是愉快的,因为有新鲜的空气和让人顺畅宽松的环境,想不快乐也难。临上班时,我才关窗锁门走人。
下班回家后做得第一件事,也是打开窗户。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吧,人们兴起了封闭阳台,大概封闭阳台的初衷,是为了给窄小的房间寻找更大一些的使用面积,于是作为交换室内空气、人与阳光接触的阳台就被封闭起来,住宅面积小一些的人家就在阳台上架起了床板。阳台被作为卧室部分使用,与我国的特色经济有关,当初建造房屋大小由计划经济决定,福利性分房与职务、级别有关,那些没职务没级别的,家里人口多,封闭阳台后在阳台上加床是不得已的办法,近些年开发商早已把阳台与卧室设计在一起了,但是不封闭阳台的情形却像逝去的爱情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家的阳台是最后封闭的,住在七楼的我,看到远处一户未封闭的阳台,很引以为知已,以为那户人家主人与我想法一致,也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在妻子叨叨了很久我不得不屈服封闭阳台后,我就一直看着远处那家未封闭的阳台,怀念那曾经宽敞便于活动便于远眺的空间,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走近那户人家一看,才发现那未封闭的阳台堆积的杂物上尘土已经积累的非常厚了。
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是老子提出的他以为的人类最理想的社会生活。阳台封闭后,家家户户一回家,甩手关上防盗门,坐在电视机前,紧闭着窗户,游弋在囚室般窄狭的空间中,意外地实现了老子的理想形式,只是这种理想绝不是老子的原意。第二天早上从铁门中走出三几个弱不禁风腊黄苍白脸色的人,又走进了另外的门窗紧闭的地方去上班。
真怀念农村里大木门大窗户到处充满着新鲜空气和鲜艳透明太阳的日子,怀念那些在自然阳光下在惠的和风中蓬蓬勃勃生长着的青枝绿叶的树木和万紫千红的花花草草,农家的门缝大的能塞进手指,微闭着大门并不上锁,无论是瓦房还是窑洞,一律是大门大窗户,瓦房除过门窗外,屋顶还有直直指向天空的天窗,门脚下有曲里拐弯的猫窗眼,好些木椽眼也是贯通着的,也是为了便于空气流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人即使生活贫困一些,但那笑声总会从敞开的门窗中漾溢出来的,天天早上从家家户户走出的是三四个脸色红润的庄稼汉子,走向阳光灿烂绿色盎然的充满希望的田野。
真怀念非典时期整洁的环境卫生和经常大开的窗户。卫生常识告诉我们,每天至少让室内通风二至三次,每次不少于十至十五分钟,可是那些怕风吹拂怕尘土轻扬的想法限制了我们开窗的欲望,家家户户都坚壁清野般地紧闭门户。更有甚者,连窗帘也有些人不愿拉开,怕那艳艳的阳光悍然闯进屋来。
真怀念那些写出《飞鸟集》、写出《雪国》、写出《美的情愫》的作家们,那纯朴真诚的心灵坦露,跨越国界与种族,让全世界人感动,以为人生是那样的美好。
如果说不打开房屋中的窗户只是身体受到一些损害的话,那么紧闭心灵的窗户,只能让自己的思想变得更加贫乏,让自己的一生变得更加苍白暗淡,丰沛充盈的精神生活的河水就会早早地干涸。
人类生活在世界上,只有互相之间的不断交流,才能产生新的思想,互相看到对方的长处,看到自己的短处,交流是双向多向的,既能学习对方的先进的思想和经验,也能省悟自身的缺陷从而也能让对方变得更加地美丽。
两千多年前的百家争鸣引来百花齐放,在竞争中出现了老子、孔子、墨子、韩非子等等众多名家大家,哪一家如果不认真修炼自家的绝活,哪一家就要被挤出争鸣的行列。上世纪三十年代,创造社、新月社、新感觉派、鸳鸯蝴蝶派、语丝派,真正是百花齐放,看那些作家,在报刊上大打笔墨官司,私下里也还是互有往来的,那才是至性至真的心情坦露。
有人以为向别人打开自己心灵的窗户会受到意外的伤害。这话也有些道理,可能是你没打对窗户,你早晚把北向的窗户打开让寒冷的北风刮了进来了,你在刮沙尘暴的时候未紧闭窗户,你在下暴雨的时候未塞上天窗,该开启窗户的时候你开启了你的门户。之所以总怕受到伤害,是因为有时候狼外婆躺在小红帽外婆家的床上。之所以受到伤害还是因为你也有所企求,如果你一身正气,无欲则刚,你就完全可以用你的正直、纯朴、真诚、善良编织一道不会阻挠和煦春风与明媚阳光的纱窗,只把讨人嫌的苍蝇挡在窗外。
简单地闭窗自乐,省事倒是省事的多了,可那与黑暗中生活的蝙蝠、背着房子行走的蜗牛一样,一生可供回忆的经历是那样的稀少,日子又是那样的苍白与暗淡,这样的活法与明清时期的闭关自守一样,在人生的征途中只有落伍、后进、贫穷,早早地走上被社会抛弃、早早地被淘汰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