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的一片云
稀疏的雨点在我浅绿的裙上洇成凉凉的花韵,路上人很少,街灯湿湿地照着我黄昏里独行的影,每逢这个时候下雨,总会想起从不喜欢穿雨衣又嫌带雨伞麻烦的茵。
此刻茵已去了远方,不知茵的那个城市是否也在下雨,是否有一把伞伴在身边。
茵是我大学时高年级的校友,她读中文系,我读美术系。
茵不仅如花如草的美丽,还有一种如诗如梦的气质。茵的身边也总围绕一些男生自命不凡地追茵。可茵依然轻松地读书写诗,依然有滋有味地守候校园时光。后来她先我两年毕业离开了校园,再后来我也毕业回到了雪国。一次画展上和茵相遇,茵依然激情依然潇洒,我问她生活得好吧。茵没有直接回答我,却回头看着我的画说:“有些像你的画”。我的画是一片混沌的天空和一个沉重的背影,背影的轮廓模糊于一种茫然的色调里。
几年未见,我和茵都已从烂漫的女孩变为韵致的女人,从对艺术天真的向往到人生旅途艰辛的匍匐,仿佛生命从没有允许我们停止过向前。
茵的家在沿海滨城,茵的白马王子是音乐系作曲专业的高材生,在毕业典礼的舞会上,当茵挽着她潇洒的白马王子翩翩起舞的那一刻,大教室里响起了超乎寻常的掌声,几乎所有同学都为他们的完美而漾起钦羡的目光。在以后许久的日子里,茵常想起那掌声,想起那青春的心跳。然而,在他们即将结婚的时候,她至爱的人去了异国,临行前告诉她一定要等他回来。可是,在茵经历了漫长的千里婵娟的凄美之后,茵懂得了爱不该有结局,懂得了刻骨铭心永远是辞典上的东西,也懂得了女人的路全在女人的心里。
茵是那种渴望爱情而决不为了爱情的女子。滚滚红尘凡家俗女何以奢求,悲痛欲绝所期望的也仅是心与心的契缘。茵相信爱是一种自然,超出自然的爱是不能苛求的。
我以为我能够理解茵,在茵生日的时候我备了蛋糕和蜡烛,茵看我把蜡烛一根根竖在蛋糕上,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我不要蜡烛,我不吹蜡烛”,顿时那写着生日快乐的蛋糕和五彩的蜡烛暗然失色,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难过地望着流泪的茵,心一揪一揪地疼。
茵湿湿的眼神夜一样空漠:“其实你不懂我,让我困惑的不是爱情,而是生命,你不要担心我”。
茵就这样固执地坚持着。
一天,茵告诉我她母亲催她调回去。
后来,茵真的走了,回到她痴恋的大海边去了。临行前,我把那幅画送给了她。
雨依然凄迷地淋漓着前路。
也许,茵知道了雨天该有一把伞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