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再过月余日,就是母亲的两周年祭日。
为人母的我,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最多地想起母亲来。想起母亲,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的身影。
过去的岁月里,每逢节假日我都会飞奔似地回到二老身边,享受世上最甜美的情爱,尽儿女最真诚的孝心。看得出来,每次急匆匆的归来,也让他们多了许多期盼和愉悦。几日短暂的团聚后,免不得又要分开,每次走的时候,不能下地的老父亲坐在炕上,面朝外,眼睛顺着玻璃窗直直的盯着走出家门的我,由于说话不便,欲言又止,我尽量放慢脚步,透过玻璃窗与他挥别,此时泪水却要模糊我的双眼,看不清老父亲的表情了,但父亲未曾表达的言语似乎在耳畔萦绕不散,那是一种期待和牵挂。而这时的母亲,总会是步履蹒跚地待我走出大门口时在拄着拐杖出来,我走出很远回头望,她站在大门外,久久地朝着路的方向凝望。越来越远,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一会,看不见了。这时,我使劲的想着母亲那瘦弱、驼背、走路吃力、一步一哎哟的身影,我已经把这些永久地封存在我的记忆深处,因为这个深深凝望的身影里寄予了母亲太多的牵挂与情丝,最多的是牵挂!想着这些不觉泪水会湿了我的衣襟,更会黯然惭愧:都做了母亲还让母亲牵挂。每次从父母身边回到自己的小家,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不顾路途疲惫,挂通电话报平安,告知一路都好!
非典的日子里,老父亲大去矣!留下母亲一人。虽说有小弟、弟媳和侄儿的照顾,但孤寂还是困扰着年迈的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渐渐不同往日。这时的我,回家的次数更多了,住的时间也加长了。为母亲忙碌着日常琐事,围绕身边与之倾心交谈,免不了要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听她唱她喜欢的歌。要么就是安排自己的后事:这床被子棉絮好留给谁谁,那件长衫没有穿过留给某某……再长的陪伴还是要离开的,知道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母亲变得话少了,表情好不自然,她可以不理你,不让你为她做事情。第二天早上,原本睡到自然醒的她,早早穿戴好,还是没有多少话语,多数时候不会面对你流泪,留给你一个让你深思的身影。这时无需多言,你只管准备着离开,其实你无法多言,眼睛里的热流会让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马上要走了,母亲转过身来,会尽可能平静地问一句:“还什么时候再回来?”“我不送你了。”(其实这时母亲下地都费劲了。)这时,储存在我记忆里的是:母亲端坐在炕上,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满口的假牙齐刷刷白着呢,眼睛看不出泪痕而是面带着微笑。上身穿着:紫红色的高领内衣外加一件制服式古香缎面料的棉袄(这是六十六大寿时我给定做的),下身只穿一件碎花新买的棉裤(小妹刚买的)。行李整理的整洁有序,俨然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母亲这为哪般,唯我能读懂,触目感伤,自然情不能自己。
现在母亲过世已经三年了,细数以往的点点滴滴,总是“思”为源泉线。
为人母的我,现在总是想起母亲来。想起母亲, 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瘦弱的,驼背了的,缎面棉袄,碎花棉裤的身影。
唉!我不知道母亲祭日那天能否回去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