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甜的记忆
如果说最美的记忆是有关花生的,那么最甜的记忆就是小时候看祖母熬糖了。
小时候年味特别浓,每到年跟前,家家就会忙碌起来,打豆腐、糍粑,炸炒米、花生,放(炸)麻花,馓子等等。因为家境还不错,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有一样是我最喜欢的,那就是熬糖。
熬的糖既甜又香味道纯美,还有吃它的时候可以好好玩味,这是其它年食都不具备的。因为这些原因打记事起我就对熬糖特别注重,因而对熬糖的程序特别清楚。
熬糖首先得准备麦芽,如果隔壁左右有已经开始生麦芽的被我看到了,我会飞跑回家向祖母报告,要祖母也立即准备麦芽。祖母就会量上几升麦子,在明亮的厅堂里,从不帮祖母做家事的我和祖母一起将秕的,烂掉的,生虫的麦子剔除,然后看祖母把麦子分装在筛子或者筲箕等用具里,撒上水,盖上布,才放心地玩去了。
麦芽长出来了,大约一寸多吧就可以了,把麦芽剁碎,用石磨磨好,就可以开始熬糖了。先是把细米或者米糊糊煮熟,然后倒进磨好的麦芽,这时奇迹就出现了,水和米分离开来,再过滤,那过滤好的水就是最初的糖水。这时的水是不甜的,得再到锅里熬。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我最感兴趣的。
祖母为什么要到晚上熬糖,我小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过滤需要人手,只有在收晚工时等我妈我叔叔回了才行。糖水在大锅里熬着,水蒸气热烈地升腾,祖父守在锅边不断地往锅里添糖水,祖母不断地添柴。所有的糖水都入了锅,再熬一小会,就有糖的香气了,家里的人都诱惑到锅边来了,隔壁左右的人也闻香而来,这时大家就围在锅边喝糖水。
享受着,称赞着,笑着,闹着,我看着一张张愉悦的脸,听着一阵阵的欢歌,喝着浓香四溢的糖水,我的小小的心满足极了,幸福极了,美妙极了。直到如今这场面,这氛围都如花开在我的视野。
满满的一大锅糖水像冬季的河水慢慢退去,锅边就会结晶一些糖,祖父用锅铲铲下来,奖给守在灶边的我。这种糖是最甜最香的,如果没有吃过这种糖,永远也就不会体味到糖最美妙的滋味。接下来就是要用小火慢慢地熬了,事情简单多了,祖父的瞌睡也来了,最后只剩下我和祖母。
坐在灶前,我靠在祖母身边,祖母慢慢地添柴,火光映着祖母满是皱纹的脸,映着她额前的白发,火苗在灶里欢跳也在祖母眼里闪烁,空气中的糖香越来越浓,窗外北风正紧,纷飞的大雪从窗缝里钻进来融化在灶间,融化在我们的脸上身上。许是祖母也怕寂寞,每当我睡瞌来了,呵欠骤起时祖母会给我唱歌谣,讲故事。
糖在这样的情景中熬成了,我的童年定格在这样的情境中让我直到如今不愿醒来。熬糖永远属于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我的香甜的童年,我的最甜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