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散落的日子

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一如一股深夜月下的溪流，只给我留下些散落的细碎的日子。

我也很久没去触碰细微之处的东西了，心想就这样粗线条过日子没什么不好，譬如上班、旅行、饮酒、光影、杂事、发呆……也许，在思维末端，总是有些最敏感的触觉让人放也不下吧。

有人打电话来，说及我昨天最伤心最烦心的事。

陪最好的兄弟把他的母亲送去殡仪馆，又送到属于生命最终的土地。

学生调到这个城市的高位上来了，请我去小聚。

另一学生要到上外读研去了，也请我去小叙一下。

去参加弟弟的婚礼了，他们是那样的幸福。

当院长的师兄来电话说他孤独无聊了，叫我们几个兄弟去那个我们常去的酒馆痛饮几杯。

儿子在电话里说，希望我去他现在在的那个地方上班。

……

突然觉得，是什么东西组成我们的每一个有序无序的日子的啊？是什么给我们送来了那么多的美好又带走了那么多的美好啊？是时光么？

生命是足可以让人在一生之中尽己所有地绽放自己的，只是有时候自我把那可以盛放的生命放弃了而已。而我，真如一朵花般盛放过吗？记得以前曾在那个夏天，在那高高的雪山之顶，面对那些伴雪开放的小花，感叹过：生命与美丽总是可以无处不在，没有高大与卑微之分，也没有艳丽与暗淡之别；而当我们拥有生命的时候，最好选择盛放，哪怕仅仅是一次，哪怕是在最艰难最恶劣的地方！

在殡仪馆，看到过别人撕心裂肺痛哭；在与学生相聚的席间，欣慰于他们在理想的阳光下幸福憧憬；在与兄弟朋友的小饮和与儿子的电话聊天中，感受过其中浓浓的亲情在升腾；在那些昨天的悲伤的事情里，我一人在灯下独自品读。然而，不管是快乐还是哀伤，当走过之后，于我自己，不又是只剩下那些美丽的光阴与我作伴了么？

有时候想，生命就是那么回事。我们也曾经很是幸福地享受过，也说不定哪天，我们也与别人一样，转眼之间便是一具白骨，便是另一个世界。什么官位，什么名利，什么悲喜，什么争执，又有多少意义呢？所以有时候，看到台上争名夺利的人，威然训斥他人的嘴脸，我就会暗自发笑，就会视若无睹，听若不闻。因为我要想的，还只是那些只属于自己的一天一天散落开去的日子，以及在那些散落的日子里我是否绽放过的生命。其它的，只是浮云。

关于爱，早已不在。心里所想的，只是那些心常牵念却恬淡如水的亲情。

于尘世之间，我们卑微得如草芥一般，就像日本海啸的那些场景一样，所有的生命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瞬间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最后能让活着的人重新站立起来的，只是因为人间之大爱。真不想去再重复对于物质和精神的理解，在物质只是维系生命存在的时候，而精神却远远超过了物质的能力。把每一个细碎的日子，把每一生命个体或群体送达至高无上的顶峰，远远超过生命与岁月的全部内涵。所以，当下做什么，面对每一个散落的日子心何所依，无所愧疚，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了。

假有何用？真不知道。特别是在面对每个散落的日子的时候。走到今天，我想我可以以最最真实的面容来告诉来到我身边和从我身边离去的人了。一切如缘，于是我会以最真诚的自己，面对所有爱我以及恨我的人们，所以，我已对得起我的日子了，哪怕都是散落了的。可是，还有谁能这样做到呢？这样不带面具地面对每一个如约而至的日子和不期而遇的人呢？

前段时间，有一件事，很难让我释怀：我寻找过很多以前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以一种最诚挚的心去找到了他们，可是最后，找到与没找到，却没什么区别——人早已改变，人早已不在，那时去找——只是为了以前的那个影子，其实只是生命中一个过去的符号。就像记录一段过去的时光一样。现在我明白了，在来与去之间，有一个大大的“缘”，他们离开的时候，缘就已尽了。哀伤或是哀叹已然不必，还不如淡然视之，让之从自己的世界里消隐，再以一种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未来吧。

只因为：每一个散落的日子，都是一段不能忘掉的记忆；每一个散落的日子，都真实再现了我的生命；每一个散落的日子，都记录一段情怀……

应善待之，应善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