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

分手的前一天，我跟她表白了。

我几乎是挣扎着才将信息发了出去的。随后关闭了手机和电脑，将头埋在了被窝里，蜷缩在一头。心想：应该是一切都结束了…

黑暗中脑海却更容易闪现那些过往沉寂的记忆，就像窗外那霎时间擦亮夜空的闪电，一次又一次的抽打在我的心房，给大脑带来瞬间模糊的记忆，又突然陷入死寂的黑暗当中。

我们的相遇一点也不浪漫，因为在这个距离济南三十多公里的工科学校里本身就没有什么浪漫可言。刚来这时，这里甚至没有图书馆。试想一片心灵的净土怎能就缺少了本应该浪漫花开的心脏，回想而来总是让人唏嘘不已。电影里那些图书馆邂逅的浪漫爱情故事在山职人心目当中永远就是一个痛，至少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是。后来图书行政大楼脱下了我们刚进校园时的那身带有手脚架的绿装，一身红皮夹克似的坐落在了校园的中心。不要以为浪漫的故事从此就开始了。因为，它会像银行一样营业，下课后甚至容不得你静下心来翻一页书，他便关门打烊了，谈什么浪漫的邂逅，人就知道打卡下班，不会给你多留即便只是合上书本的时间。

我忘了我们的相遇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了，或许是我一时的手抖，点了一下qq上的附近的人，或许是我心潮澎湃的微信摇一摇，但我发誓我是顺手点了进去的，却在这么个偶然的瞬间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我搜索着脑海中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的形象，却怎么也不曾想起她是谁。或许那只是我的潜意识，现在想来也只能那么说了，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请允许我们是以这种平庸的方式认识的，因为在这样一个没有浪漫气息的校园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即便这样，我也认为我们足够有缘。不是吗？我们在同一个时间点选择了同一个聊天工具。果真如此，我们聊天甚是投机，每晚我们总是闲扯到熄灯断网，然后她会发给我一个瞌睡的表情，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她的宿舍楼下，我打电话叫她去陪我吃饭，天不算很晚，她竟然穿个拖鞋就出来了，这让我震惊到了极点。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官方解释说，她已经睡觉了，接到电话便第一时间冲了下来，好吧，我却也暂且相信了她的说法。有姑娘陪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给她买了三杯酸皮奶，她说要给她宿舍里的闺蜜带去，我就无条件的服从了，因为这是她提出陪我出来的条件。其实也只是一个算不上过分的条件而已。这姑娘很活跃，她的活跃也让我完全没有了压力，我们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实话说，这也是我很难得的感受，跟她在一起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去了校园里所有小情侣们呆过的地方，那时我就想，事实上我们是不是已经成为情侣了。因为后来我慢慢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了。

她不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生，甚至说她跟我心目当中美女的标准还相差甚远，但喜欢一个人是有感觉的，我也终于明白，“感觉”在一个人的心中占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位置。理解了当初拒绝我的那个高中同学为什么会说“我对你没感觉”这样让人无言以对的话。但，我的“感觉”却就这么来了。

“感觉”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会让你不由自主的去想念一个人。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会比以往更加容易孤独。无时无刻，我都在想念着对方，她在干嘛呀，她吃饭了吗，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合适吗，我要不要约她出去玩？

很长一段时间，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都成为了习惯，而且每次通话都是一个小时以上。她总是说我，你就不能给自己省点电话费么。我就回应道：没事，反正你接电话免费就行了。我们在电话里一样闲扯，乐此不疲，仿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曾经约好了去千佛山，去趵突泉，去红叶谷，我还曾经说过要带她去动物园，只不过那只是曾经美好的约定而已。因为后来这些地方都是我一个人去了，没有她的陪伴。

她喜欢玩手机，每次我约她出来，她总是手机不离手的游戏和qq.好像她不是在跟我约会而是在跟手机约会，这也是我对她唯一感到不满的事情了，因为她总是当着我的面跟人聊qq,虽然我不知道她在跟谁聊，是男是女，是好是坏。于是我就拿出微博上那个“我们没有wifi,跟你身边的人说说话吧”的故事试图说服她放下手机。果然奏效，可爱的姑娘，以后她就真的不那样玩了。但我依然对此感受到了不安，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和感受是对的。

她要考英语四级，我问她高考英语考了多少分，她总是推脱着不告诉我。在图书馆大厅里，她看英语，我看她。我趴在桌子上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姑娘，她在以高中生活中圈圈画画的方式复习着英语。我总是笑，她皱着眉头似笑非笑：我好讨厌你……

在我们相遇的这段时间里，我也经历了很多，我比她大一级，我面临着单位招聘，面临着就业，于是当时我就想，我们本身就来自不同的地方，可能我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这期间，郑州局来了，济南局来了，北京局来了。我辗转反侧，我要做出一个去留的抉择。准确的说是下一个赌注，前方的路正如现在的雾霾天气一般，想看清也看不清，云雾缭绕，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只能靠自己残留的一点光芒，让自己努力朝前看，以至于不被别人甩在身后，至少我也不想让人看出来我还在挣扎徘徊。当然我也不是特例，下赌注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最后，当北京局来招聘时，收走了我们宿舍的最后三个人。8个人的宿舍，将来会是8个铁路职工，有时我就会想，这会是未来么，而未来又会是什么。

我在北京局录取名单上看到了我的名字，我已经意识到我快要走了，但我没有告诉她，我只是给她写了首情诗：

似风，潜入耳畔，

似雨，星星点点。

别样风情夜无眠

望山兴叹，

朦胧只见思念。

我想在大学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还是不要让这段似爱情非爱情的故事沾染不和谐的声音吧。的确，没有不和谐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跟她打电话，电话中的我们没有任何决裂的征兆，正如刚认识的我们一样，还是那么多得欢声笑语。只不过此时的我更加迷茫。每次，我都将她送到宿舍门口，然后才恋恋不舍得自己走回宿舍，她总是嬉笑着对我说：“要不你进来坐会？”“那好，等我跟大爷搞好关系再说吧。”

那天，我们去吃鸡公煲，我总是有个习惯，每当自己对一个地方和环境熟悉时，总想着下次去的时候还来这里。我们去的那家鸡公煲店是我和我宿舍的一同学曾经去过的。我像上次去的时候一样，点了木耳和土豆片，她点了金针菇。我们坐在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互相注视的对方，这是一家在二楼的店，上楼的楼梯很是陡峭，所以人并不是很多。我从包里掏出了一块雨滴型的黄龙玉递给她。“拿，送给女神的…”她没有推脱，因为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给她说了要送她东西的。如今想来这也是我给她的我们之间的唯一的纪念了…

回去之后，我便开始写转专业申请书了，进铁路局是要转专业的。想来很是感慨，一晃就是三年，难以想象和回首我这三年来学到了多少知识。但我想，有我在大学中所认识的这些人，所经历的这些事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这么说，出来学工办的大门，我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感慨万千。我跑下教学楼时，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机械系”三个大字透过瞳孔射入我的心底，我感性的一面瞬间就流露了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快，如今这个即将结业的日子，我却要跟我学了六年的专业说声再见了……

还没等到我跟她说我转专业这件事，她就向我爆料了：“我有对象了！”

…

我忘记了我是沉默了多长时间，虽然没有晴天霹雳的说法，虽然我也早就想到家庭、学校、社会的困难都强大的足以杀死我们之间脆弱的恋情，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我依然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那么长时间以来，她不可能隐藏的毫无线索。

“我想知道你那个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

“然后呢？”

“老乡。”

“然后呢？”

“没你帅。”

“…”

那天晚上，我昏昏欲睡，直觉告诉我，我做了一个噩梦。我百般庆幸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可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翻阅聊天记录时，才霎时间发现：那不是一个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二天，那是11月1日的最后一分钟，我给她发了表白短信。因为我已经知道要走到尽头了，只为不留遗憾，仅此而已。

…

秋日的朝阳不温不火，

秋日的生气文文诺诺。

不去想谁曾来过，

风吹，树叶落。

太阳懒散的升起，俯视着整个大地，了无生机。云里来雾里去，我已看不清这山的模样，糊涂的我也分不出季节，只是红色点缀这山谷，五颜六色，仅此而已…

有人说爱情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即便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也会不顾一切。后来我发现，即便你足够清醒也是这样，因为人总是这样，即便一开始就判断到了失败，也想用时间去验证真伪。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最好的年华浪费在了一些不属于你的人和事上，而自己却依旧两手空空。

大一上课时常走的那条荒草丛生的小路已经摇身变成了错落有致的小东湖，我一直以为我印象深刻，当今天再走到那里时才发现我已经忘记了先前的模样。我们总是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见证着不同的事物的一点一滴的变化。回首往昔，却发现往昔已不复存在。新鲜事物面前，过往总是显得那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