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
早晨清新的空气,空气里还应该有轻轻飘来的花的缕缕芳香,新绿的叶子散出的丝丝清香。我静静地站在路边等车。
路那边的花树上玫瑰红的花涌满枝头,花朵儿不大,花瓣儿重重叠叠,花瓣儿像丝绸一般,但丝绸却没有它的娇嫩。四五朵花儿挤在一起成为一簇,它们一簇簇布满枝头。花树的枝条垂着,像一位穿着繁华裙子的女子,正拽着她的沉甸甸的鲜花裙,花儿太多了,裙子上几乎堆不下了。那位漂亮的女子满脸绯红,正端详着自己美丽而又珍贵的花裙,满脸的怜惜和无奈,她微微弯着腰用手轻轻地提着自己的花裙。
几日还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花苞,花苞圆圆的,像一个个用玫瑰红的绸布裹起的圆球,布满枝头,我静静地看着细细的枝条上花苞,我在担心花苞会一不小心地掉下来,我想站在花树下,在花树下寻觅掉下来的圆圆娇嫩的花苞;微风轻轻吹过,我用手轻轻地接着,我怕风儿将花苞吹得顺着细细的枝条悄悄地滚落。也许是夜里花仙子经过这里,将这些可爱的花苞撒在这儿的花树上;也许是天上的花苞贪恋人间的春色,夜间悄悄地来到人间,悄悄地站满枝条,等着温暖的阳光将自己的花苞打开,它们也想享受阳光的温暖,阳光的温柔。
这些玫瑰红的花苞,就像女儿小的时候,每年的五月五端午节,我给她买的小手镯上串的红色的丝绸圆球,第一次买时,那时候女儿还不会说话,可看见这些红色的圆球手镯时,却满脸是笑,原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那时她还是个小不点儿,什么也不懂。之后女儿大一点儿,可每次到上红色圆球的手镯时,她还是笑笑,就出去玩了,我知道她是给外面的小朋友显示自己的手镯去了,女儿从小不爱说话,也许是因为我不擅长说话吧。
一只小麻雀从路边的花树上飞了过来,它也去赏花了,像我一样。它飞到我前面举着指示牌的钢柱的一个侧板上,歇息着,我一直看着它,它叫着,看着我,我听不懂它的语言,只能静静地看着它,它也一直看着我,却一直说着,忽然,它飞进了身边的一个圆洞里,圆洞就在侧板的斜下方,只有六七厘米。那个圆洞通进了钢柱里,离这个圆洞不远处还有一个圆洞,圆洞口的大小像一个兵乓球一样,圆圆的。我看着,个小麻雀探出了头,仅仅将自己的头探出了小圆洞,它叫着,头在圆洞口转来转去,似乎在对我说着着它是多么的灵活,它的三分之一身子探了出来,仍然叫着,似乎在对我说着它的窝是多么的安全;它的二分之一身子探了出来,仍然叫着,似乎在对我说着它的进出窝水平是多么的高,它可以自由的进出入自己圆圆的、小小的窝,我看着它,听不懂它的话,也许它表示的是另外的意思。多想听听小麻雀对我的正确解释
太阳暖暖地照样我,我在想着小麻雀的窝夏天会太热,夏天它将怎样过,夏天它只有在晚上窝凉了时才能睡觉,可小麻雀从来都是早睡早起。我在想着夏天的烈日将小麻雀的窝晒得烫手,小麻雀不敢进窝的狼狈的模样。也许等到夏天,小麻雀会从圆圆的窝里带几个黄嘴巴的小麻雀,高高兴兴地找到了一个新的凉爽的窝,它们在哪儿度过一个凉爽的夏天,等到秋天,它们一家子又会回到这个温暖的家里,渡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又飞来另外一只小麻雀,它们说这话,然后它们一起飞走了,一会儿一只飞来了,嘴里叼着一根草枝,它飞进了圆圆的窝里,接着又飞出来了,停在旁边的侧板上,另一只飞来了,嘴里衔着一根羽毛,它飞进了窝里,又飞了出来,它们叫着,一起飞走了,我觉得自己似乎能听懂它们的话。
一会儿一只飞来了,嘴巴里衔着一根小树枝,它直接向窝里飞去,可树枝挡住了它,它飞不进窝去,它停在窝旁钢柱的杆上,歇息了一秒,又往窝里飞,树枝又挡住了它,小麻雀斜了一下身子,可树枝还是进不去,小麻雀又试飞了一次,终于小麻雀投降了,它飞到了钢杆旁的树上,在树枝上停了下来,将叼的小树枝放在树杈上,它飞走了。我抬头看着身旁的树,看有没有小麻雀给我抛下的小树枝,我在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一根小树枝掉在我的身上,那一定是小麻雀无法将小树枝放进自己的窝里,只好放弃了才抛下的。
另一只小麻雀飞来了,叼着一根稻草,叼树枝的那只小麻雀飞过来停在钢柱的侧板上,对着那只掉着稻草的小麻雀叫着,叼稻草的小麻雀飞着直接进窝,可稻草挡住了它,它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成功,叼稻草的小麻雀用爪子抓住洞口前的钢柱子,嘴里仍就叼着稻草,几乎是仰着身子看着停在侧板上的那只刚才叼树枝的小麻雀,刚才叼树枝的麻雀叫着,向下探着身子,凑近叼着稻草的小麻雀,用嘴巴接过稻草枝,叼稻草的小麻雀一下子飞进了圆圆洞口的窝,探出了头,探着身子,偏着头用嘴巴接过刚才叼树枝的麻雀嘴里的稻草,然后侧着身子,将稻草竖着叼进了窝里。刚才才那只叼树枝的麻雀一直叫着,在对叼稻草的麻雀说着自己的办法,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可现在我明白它的意思了,麻雀夫妇原来也是边说边商量怎样建造自己温暖的家。
麻雀夫妇飞走了,飞进了旁边的花园里,车来了,它们还没有回来,它们现在应该是去休息一会儿了,去玩耍了,去赏花了。
车开了,我的前面坐的是两个南方小伙子,他们大声说这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的斜前方是一对母女,大概是陕北人吧,母亲是位老太太,不过身板挺硬朗的,带着金耳环,大声地说着话,女儿只是听着,也许这对母女有一年半载都没有见面了吧,母亲一声接一声地说着,高一声,低一声,说着所有女儿离开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我一句也听不懂。也许母亲有点儿耳背吧,唯恐女儿听不见她说的话,声音越来越大,也许是因为那两个南方的小伙子的声音太大了,母亲只好以自己的大声来压过他们,好让女儿听得更清楚,只怕女儿漏过一点点儿细节,女儿很安静,静静地听着,像一位洗耳恭听的法官一样认真。她们的后一排坐着一位外国人,他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们说话的大大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说的津津有味,可我却一句也听不懂,那个外国人还是一脸的安静,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句也听不懂,他肯定在想中国的话原来是这样的难懂,看来以后应该更加努力的学习汉语了。他不知道,我虽是一个中国人,也是一句话他们的话也听不懂,我茫然了,他应该更茫然了。
路边有几棵花树,开满了大大的紫色的花,花瓣儿一朵朵排满枝条,花瓣儿的外面是深紫色的,重重叠叠的花瓣的里面是淡紫色,花瓣儿像像云南的蜡染布一样,颜色变换着,比云南的蜡染布颜色更丰富,逐渐变换着,显示着自己一丝一毫的美,每一朵花显示着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丽,展示着自己丝绸一样的光滑,展示着自己的娇嫩,展示着自己的朴实中的高贵。一朵朵花瓣儿微微向上拢着,一朵和一朵隔开着,均匀地分布着,又像轻飘飘地浮在枝上,似乎它们是属于天上的,出来游玩,只是在这几棵树的褐色的枝条上稍作休息,一会儿它们就会离去,一朵朵飘上云端。这几棵花树又像是几位漂亮的女子,正穿着素雅而又高贵的裙子,她们正站在清晨的阳光中,向太阳显示着自己的花裙,自己的美貌。也许她们是天上的几位仙女,穿着美丽的花裙,悄悄地来到人间游玩,正挤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路的那边一片黄色的花,花儿比蒲公英花稍大些,黄色的花灿烂地开着,就像花仙子在朦朦胧胧的黎明中,匆匆忙忙地大把大把撒上去的,黄色的花儿繁盛地开着,我仿佛闻到它们淡淡的清香,那清香正一阵一阵地散着。
初春那片黄花的地方,一夜之间褐色的枝条变成了柔软的翠绿色的枝条,枝条的绿色渐渐地浓了,那应该是枝条上的绿叶探出头来,那绿色就像用深绿色的水墨涂过的一样。之后那绿色上是点点的黄色,就像谁用黄色的水墨笔轻轻地点上去的黄色点儿,黄色的点儿一天天密集了,像谁用黄色的水粉轻轻涂在绿色的枝叶上的,像黄色的云彩一样轻轻地依偎可爱的绿色。今天那些可爱的黄色在阳光中开出美丽的花,那些花儿晒着温暖的阳光,看着飞来飞去的鸟儿、翩翩起舞的蝴蝶,风儿轻轻地抚摸着它们可爱的笑脸,它们在和鸟儿、风儿说这话,说着我永远也听不懂的语言,就像前面的他们一样,仍旧大声地说着话,可我却一句也听不懂,虽然那声音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
一个冬天夜晚,寒冷的风儿吹着,在医学院,我们正进电梯,又进来了一位黑人小伙子,电梯门关上了,我看着高高的健壮的黑人小伙子,一下子觉得不冷了,我想到了非洲的炎热,烈日的温暖。我对女儿轻声说着:“他来这儿应该是学中医的。”“没有,我是学中文的”那个黑人小伙子直接对着我说,他说着中国话,那样的地道,我吃了一惊,我以为他听不懂我说的中国话,我又问:“你学了多长时间了”,他回答:“三年了”小伙子淡淡地笑着。我还想说话,电梯却停了,我们到了。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外国人,我都觉得他们能听懂我们的中国话,我不在小声嘀咕了,我或者选择沉默,或者大声和他们说中国话,不过保持沉默的时候多一点儿。因为我不善于言谈。
路边不远处有一棵花树,满树淡粉淡粉的花,粉色很明媚,像亮亮的粉色的云彩,一层层轻轻地摞在一起,显得很厚实,有的一层一层的又有点儿空隙,像一片片彩云正往一块儿凑着,正在拼成一棵美丽的粉色云彩树,像从天上飘来,那样在远处明媚着,美丽着,芳香着。
忽然前面的一个南方小伙子的手机传出了一首草原情歌,熟悉的歌声,美丽辽阔的草原,火辣辣的爱情。我的心里充满里惊喜,两年前,一次车时,我第一听见这首歌,就特别喜欢,可却直到现在也没有找见歌名,也没有完整地听完这首歌,我伸出手,想拍拍前面的小伙子,问他这首歌的名字,可我却停下了,我怕他听不懂我的话,即使他能听懂我的语言,可他对我说时,我又怎能听懂他的话呢?我应该随身带着笔和本子,这样就可以在本子上写上中国四四方方的汉字,我可以在上面写上我的问题,递给那个南方小伙子,然后那个南方的小伙子在我的本子上写上我盼望已久的歌名,再递给我,然后我满心欢喜。可今天我没有带本子,也没有带笔。我听着美妙的歌,希望车开慢一点儿,可我该下车了,又是听不完整的歌词,看来这首歌真的离我太远了,我看不清它的模样,也享受不了歌声的美妙和火辣辣的草原深情。那个陕北的母亲仍然大声地说着她的话,我还是听不懂一句。我下着车,我竖着耳朵听着深情的草原情歌,那歌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