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仙鹤
“清晓觚棱拂彩霓,仙禽告瑞忽来仪”,宋徽宗有一幅名画,叫《瑞鹤图》,画的是他的宫殿上空一群仙鹤飞舞冲天。鹤,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是那样特殊,以至于上到帝王将相,下到文人隐士,可以看惯龙凤呈祥,可以看厌虎豹熊罴,画中少得了孔雀锦鸡,但精神的世界里却永远留着白鹤的一席之地。
周末是个好天气,暖洋洋的春日,微醺的和风,浮云远远地趴在天边,淡出的是一抹湛蓝的天空,这时节去上海野生动物园踏青倒也正是时候。看,这边开满了迎春,那厢缀满了柳芽儿,白玉兰簇簇丛丛,在枝头热闹地招呼着鸟雀,它们,都在呼吸着春的气息。
野生动物园的动物自然很多,企鹅大象、羚牛羚羊、羊驼鸸鹋、孔雀狐猴;大熊猫趴在树底下懒懒地晒着太阳,骆驼那些食草动物则在草地上悠闲地逛着。很多幼儿园的孩子们来春游,兴奋地在跑狗跑马场里大叫,在海狮表演馆里拍手,孩子们的世界里,总离不开大象小熊、长颈鹿、小鸟,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你完全可以感到春天那无邪的快乐。
然而我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如果说我们的世界里再要有一种动物,那不是清秀俊健的猎豹,不是威风凛凛的雄狮,不是斑斓猛虎,不是长牙白象,那该是一羽白衣黑项,丹顶鲜艳的鹤呀,是的,这多姿多彩的动物世界,我,只选择这水边翔集跃舞的鹤。
鹤与文士们有着不解之缘,林逋的梅妻鹤子,苏东坡的放鹤亭;鹤与仙人们关系密切,元始天尊的白鹤童子,法驾导引的先遣,连神仙道士衣都唤作了“鹤氅”。鹤是如此优雅风度,鹤是那样超凡脱俗,在它的身上,白色是一幅如雪的宣纸,黑色则是浓墨的书法,那鹤顶的红,则是朱砂,是红印。鹤的舞蹈,如水墨交融在宣纸上韵动,红色的印章在画上坐镇,它的飞翔是诗和画的升华,直带着每一个文士的心向着九霄天空翱翔。
白鹤如一位美人,高挑的身姿,曼妙而轻盈,孔雀的艳丽输它一段风度,凤凰的华美输它一段脱俗。鹤,在水边徘徊,天鹅也只是捧月的群星,鹤是这样的一位美人,白皙的肤,乌黑的发,鲜红的唇。她圣洁,如昆仑巅的雪,她美丽,青丝如黑玉可鉴,红,是盛开的莲,是娇嫩欲滴的唇。
鹤又似一位侠客,深藏不露的杀气,寒光闪闪的青锋。那瞬间的亮翅,那准确的一啄,仿佛古巷秋风的飘逸,一缕潇洒背后,千片木叶落下。它是武当的钩,它是大罗的剑,没有虎豹的尖牙利爪,却有着游离世外,不争江湖的绝世武功。
鹤有着独特的颜色,黑白分明,铁血丹心。没有多余、没有矫作,清白在清风中呈现,不需要任何引逗的开屏。鹤有着独特的声音,孤傲尖唳,如玉铮铮。虎啸的浑厚缺了儒雅,而儒雅又没有那鹤的傲骨。这叫声,是文天祥在伶仃洋的掷笔,是颜真卿在龙兴寺的怒斥,幽雅的兰衬托的是虚怀的竹,宁折不弯的竹衬托的是傲雪凌霜的梅,而先报春色的梅则牵动着铁骨铮铮,脱俗俊逸的鹤。
国画中有一个题材象征着永恒和不朽,那是老节常青的松柏,清逸俊美的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