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山楂树
亦文兄告诉我,他找了一首歌花了十年的时间。仔细观来,是前苏联歌曲《山楂树》。这首歌我小的时候也曾听过,印象颇深。我虽不善歌,但对于这首却一直不能将其忘怀。几十年悄然逝去,可那手风琴的音乐依然荡在我的耳际,甜畅的苏联民歌在我的童年乐园里扎了根。我不懂俄语,只要闭上眼睛,歌声一起,就会有一种感觉,那音乐的旋律总会将我带到莫斯科的郊外,在皎洁的月光下同漂亮的俄罗斯姑娘跳舞。我以为是梦,其实那不是梦。亦文兄好像也有类似的感触。再后来,我又听到了中文版的《山楂树》。从此后,对山楂树有了另一份的敬意。
去过北京的人,如若不吃上一串冰糖葫芦,那将是一种遗憾。那里的冰糖葫芦通常就是用山楂果串成,粘上糖稀后,再让它冻硬,吃起来又酸又甜,还很冰。也有用葡萄、草莓、麻山药、海棠果做成的,但最终还是山楂果为最妙。红彤彤的山楂果,外面裹着晶莹透明的糖稀,外观看起来就很诱人。糖葫芦制作起来,工序也不见得复杂,但是要制成上等的冰糖葫芦,可不那么容易。先将洗净的山楂果,按照大小归档分开后,再用小刀挖去山楂的核,不需要挖的一干二净。一干二净仅剩下皮,往往会失去山楂的原味,如同水过于青而无肥鱼是一般道理。下一个步骤,是填满挖去的空缺,通常是填豆沙,在豆沙上再放杏仁、核桃、葡萄干等,用竹签将这些个精灵穿起来。熬糖可有讲究了,一般不能用大铁锅,最好是选择铜制的锅,糖分两种,一种是麦芽糖,一种就直接用白砂糖熬制。用白砂糖熬制很方便也节省时间,重点的是掌握好火候即可,熬制时间不够,吃起来时,糖会粘住牙;如果熬得过久,糖则会泛苦味。小的时候,每逢春节前夕,父亲总会自制一些糖,如花生糖、炒米糖、芝麻糖。直至近两年,老人家想歇歇,不干那些个“发明创造”了。制作糖葫芦的最后也是最有技巧的一关就是蘸糖,在串好的山楂果串上,蘸薄薄而均匀的一层,即算成功。放在玻璃板上,玻璃板上面最好涂点食用油,使之不粘,让它冷却。极品的冰糖葫芦,是不用竹签穿起来的,而是一粒一粒地放在盒龛内,一个个晶莹剔透如玛瑙。据说北京玻璃厂的“不老泉”老字号,生产过这样的极品,余生恨晚,没能赶得上同乾隆和珅纪晓岚他们一起品尝那样的极品,实属遗憾,不知道现在北京城里是否还能买得到?
山楂果主产地是山西、山东、河北一带。山楂树属乔本植物,花白色,果实球形,深红色。我老家的山上也有,就是个头不大,吃起来都是核,上面有许多小斑点,味道挺酸,不过可入药。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山楂煮汁服,止水痢;亦可治疮痒、治腰痛;消食积,补脾,治小肠气,发小儿疮疹;能治妇人产后儿枕痛,恶露不尽,煎汁入砂糖服之,立效。”看来这山楂果还真不同凡响,难怪北京城几百年来都推崇这玩意儿。
山楂树是浅根系树种,主根不发达,参天大树是长不成的,但它生长能力强,不比梨树、苹果树差。即便是在贫贱的土壤中,它也能茁壮地生长。这种树的名气在中国骤升,当然归功于一位前苏联人,上世纪50年代苏联诗人拉得金,他的名作就是《山楂树》。据说后来中国拍了一部《山楂树》知青电影,也是很有影响。当然,真正将山楂树演变成纯洁的恋情的还是2010年张艺谋导演的《山楂树之恋》,曾出现了轰动的效果。能在这样浮华的年代,突然间将爱升华,确实了不起。使得80、90后的小伙子,姑娘们瞠目结舌、目瞪口呆。都暗地里直嘀咕:原来爱情还可以这样谈!
爱情该怎么谈?向来是没有预定速成的方式。关键是每个人怎样理解这个“爱”字。其实“爱”字是个会意字,指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使其自身整体感到快乐,但被爱者却不一定感到快乐。我这人喜欢写繁体字,偶有一日,心血来潮写了“博爱”两个字。后来仔细地端详它半晌,才惊讶地发现,它是由“爪”、“秃宝盖”(冖)、“心”、“友”四部分组成。于是我便瞎琢磨,这爱怕就是要抓住朋友的心吧?其实抓住了是爱,抓不住,在一定的程度上它依然也有爱的存在。爱,没有罪。
为爱殉情的事,全世界多得是。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当属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尤其是越剧版的戏,直叫人柔肠寸断。这种经典的爱、含蓄的爱,才是顶级中的爱情之极品。虽然是悲剧结尾,但是这种爱可比潮水来的猛烈得多,而且也是绵绵不绝,千古流芳。远在大不列颠的莎翁,笔下也生了朵花,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正好与中国的那对蝴蝶遥相呼应,谱出了世界爱情史上的最绝的乐章,常令后人仰止不已。我国古代还有一对经典的爱情,那就是天仙配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也被千年传颂,虽说也是以悲剧结尾,但最起码人家一年还能见上一面,而且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相会于鹊桥,他们将爱进行到了底。比起梁祝、罗朱来,幸福的不知道多了多少。
现代人对山楂树之恋情有独钟,究其根源,关键是现实的社会,浮躁的现实,长时间地让年轻人觉得空虚,无聊和彷徨。人与人之间不再是信任与被信任,爱与不爱都在飘渺中,真爱假爱都是犹如演戏。不可否认的是,的确现代的人比过去的人会演戏。大家似乎都是大明星,都是腕儿,你忽悠我,我忽悠着你。结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就会倍感空虚、孤独和失望。在心底呼唤真情,可真情又在哪里呢?于是,想到了山楂树之歌。谁成想,苏联的《山楂树》爱情却是个“三角“恋爱。有歌词为证:“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吹乱了青年钳工和铁匠的头发…… …… 我们三人到如今还徘徊在树旁,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不过,这种爱也挺美。
新世纪中国人该感谢的人,非艾米女士不可,她的山楂树是中国版的纯情演绎,可以说是一段绝唱。“俘虏”了老中青三代人,这也是中国人发自心底的呼唤。不过也有许多年轻人,不很理解剧中老三这个人,甚至有人说他是个傻蛋,到手的美妞,他竟然不染指半毫,没有男人的血性。姑且不论他们是对还是错,首先他们的动机就值得人怀疑。我自己也有一段隐私,多年来一直没有透露给任何人,是羞于言说,还是顾忌太多?其实两者兼而有之。二十多岁时,我收了个女徒弟,其女芳龄二八,目秀眉青,灵动可人。微黄发髻,当时中国不流行黄毛,我疑其是外国人种,闲暇时总是玩笑于她。某日,我正在饮茶,她翩然而至,口若悬河地对我道:“老大!今儿的事我半天就完成了,可以下班了吧?”“这么早下班,干嘛去?”我不屑地问。“去染头发,染黑的,头发黄的厉害,真难看。”她右手揪着一缕“黄毛”道。“不用染啦!没有人把你当老外!”我调侃着。“哼!整个公司,除了你,真没有人说我是老外。”她撅着的嘴扭转身子,扬长而去。
数年以后,我被“发配”到苏北,那里到处是农场,每每看到年轻的犯人们,一个个都剃着光头,在管教人员的喝五吆六的警棍下干着笨重的农活。我心里想,此刻自己不也正在“改造”吗?那就得改出个样子,咱现在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好好地过。半年平安无事。一日傍晚,我刚忙完手头上的活,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话筒,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到我耳鼓:“我晚上十一点半到达车站,你来接我。”一听就是她,好几年不见,又不曾联系,她是怎么打听到我的?不容细想,去车站再说。她还挺准时,吃了点东西,我欲为她开个房,她执意不肯,我只好领她去我的住处。宿舍里我是单人间,闲聊数语,方才知道她是逃婚在外。我问何故?她不语。再问,依然不语。夜已深,星已稀,示意她睡大床,她还是没言语。第二日,我于地铺上睁开眼,摸起地上的眼镜,定眼看床上的她。结果吓得我一骨碌坐起来,她竟然半卧在床上,面朝着我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看来她一夜未曾眠。送走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失落。空落落的,车子驶出很远,我才缓过神来。许多年已经逝去,去年在网上才知道她在北京,生活很美满,我为之高兴。突然间想起臧天朔的歌来:“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真想问问她,北京的“不老泉”字号是否还在?要是能寄上一串那里的糖葫芦给我,该有多好。但我绝对不能说出口,有机会还是自己去买得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总是要快乐地向前冲,亦文兄那段山楂树也勾起了我多年的追忆。他约我也来一个山楂树,我当场答应的很干脆,当时没有时间写,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故而只好拖着,这可有损咱军人性格的形象。说实在的,这一类事没法说,也说不清,去描吧,往往会越描越黑。尤其是妻看到这些个隐私,她该会怎么想?嘴里不说,心里也会问:你就真得坐怀不乱?答案确实是肯定的,但没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