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来客
仲春时节,轻寒料峭。一个朋友的父亲专程从乡下来县城看我,他给我带来了满满的一黄挎包东西,有自产花生、刚出土的春笋、水肉子粑粑,还有新鲜肉、白砂糖。凭我一个农村出身的人的感觉,这已经有很浓厚的走重要亲戚的味道了。他不是来找我办事的,他知道我就那么点能耐,办不了什么事,几个孩子都在外地,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办,他是来看我的,因为我与他的二儿子是同学和朋友。这令我十分感动,也十分温暖。
朋友的家我是去过的,大约是30年前我刚读初中的时候。那时,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每学期至少要参加一天义务劳动,为了有助于解决实际问题,多数情况下是为学校食堂砍柴。朋友的家离乡中学(那时叫公社中学)大概20华里的样子,用我们地方话来讲是在界上(高山上),柴禾多得很,而且是漫山遍野的干柴。在他的邀请下,我们跟随班主任到他们村(那时叫大队)去砍柴。
去他们村,差不多有一半的路程不通公路,更有近五华里的路是陡坡,在资水边长大的我,还没走过如此陡峭的上山路,更想不到在如此山高林密的地方居然藏着一个有着数百号人的村落。也不知当时砍了多少柴,反正自那次砍柴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朋友家,说实在的,别说去,那么高的山坡,想一想都有些畏惧。而今天,他那年逾七旬的老父亲竟亲自来看我的了,两地相距50多华里,中途要换三次车。想到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故去,他的突然来访,顿使我心底有了股别样的亲情在流淌。
我和这个朋友在初中同了整整三年学,毕业时,我应届考上了县内一所非重点普通高中,他落榜后继续留校复读一年,第二年他考上了县内一所重点普通高中,学校在县城中心。他的求学之路很不顺畅,连续参加了五届高考都未能遂愿。他参加最后一届高考时,我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被分配在县内一所农村高中教书。他来我工作的学校复读,因为是同学,我利用教师身份给过他一些生活上的关照,但毕竟是极其有限的。我们家搞“双抢”时,他主动来帮过我们的忙。他结婚那天,正值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因工作脱不开身,就委托家父前往祝贺,并替我说明情况。父亲回来后告诉我,朋友的父亲对他的前往异常惊喜。也似乎从此就认定我是他们家真正的朋友了,并对我的成长颇为关注。后来几经辗转,朋友夫妇的工作在株洲一家大型企业稳定了下来,并且在那里买了房子,安了家;但每每回老家省亲,他的父亲总是提醒他不要忘了来县城看我。去年底,他们几兄弟都没有回老家,其父母也被他的兄长接到了深圳过年,想不到他父亲今春从深圳回家后,就替儿子来看我的来了。
时下,这种不带功利色彩的人际往来仿佛是越来越少了。倒是一些地处偏远的农民朋友不同,他们心地善良,朴素如泥土,只要你为他们做过一丁点儿事,或者说在待人接物上你不过是比别人稍微热情了一点,他们就认定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愿意同你做朋友,并时时惦记着你。
同学的父亲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道德教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