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乡下
我是在零陵城里出生长大的,也算是一个正宗的街上奶崽了。但不知为什么,我的骨子里却一直与城市的一切有点绝缘。可能在我心底始终有一个童年情结无法解开,我的父亲是解放后从乡下进城的,他土生土长在美丽的零陵富家桥镇阳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那里自然就成了我天生的故乡。象大多数湘南的小村庄一样,都是一些普通的木屋黑瓦,我的童年有许多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每当学校放假,我就乘坐摇摇晃晃地班车来到乡下,我有晕车的习惯,一下车免不了肚子翻江倒海呕吐一地,至少难过二天才能恢复,这一切丝毫阻碍不了我向往回到这个村庄,这里有与城里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我至今清楚地记的,我每天穿一条短裤,一件背心,快乐地奔跑在村庄前的那一片种菜的沙丘地上,村庄有一条美丽的河叫阳河,远方是一片连绵不继的群山,村里的人时常结伴去那山上砍柴烧,我那时太小,大人们不带我去那远方的山里,我至今对那些神秘的大山充满无限地向往。人常常怀念和梦想那些我们得不到的事物。记得那时乡下的生活十分朴素,下饭菜大多是坛坛罐罐里自家腌制的农家腌菜,象豆腐乳、豆角、酸辣椒、豆子酱等,也许是那段时间吃了太多的腌菜,我现在一般不再沾腌菜,这正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吧。在我的记忆中,好象很少吃过猪肉之类的荤菜,唯一的荤菜是靠我每天自已去小溪里打捞的鱼虾。那时候的生态环境是最天然的,在村前村后水田边的小溪里,每天都能打捞到一些小鱼小虾,一点问题没有,在我看来,那时打捞的不仅仅是下饭菜,更主要的是天天打捞过程中的快乐。在盛夏的乡下,我日复一日地打捞着,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丝厌倦的感觉。若干年后,我再次回到村庄时,想在那些昔日里的小溪中寻觅小鱼小虾的踪影时,才听说它们不是因为随岁月而流失,而是被那些可恶的电鱼者断子绝孙了,永别了,带给我童年无限快乐的小鱼小虾们,我永远怀念我们在一起戏耍的那些阳光灿烂的夏季。许多年后,我常常过电影般地想起在乡下度过的那些日子,常常想起那些人和事,想起夏季收割金灿灿的水稻,我去田地拾稻穗,想起村庄前的那口清澈甜美的水井。我常常在诗歌中不知不觉地要写到它们,我才发现这些乡下的点点滴滴事物在我灵魂中潜伏地很深。也许越是在生活物质贫困的乡下,越是容易寻找到诗歌的光芒。那些在风雨中摇晃的老屋,那些裂缝的土墙,多少从前事,都随风雨去。
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许多细节依然新鲜如昨天。例如,我是一个怕蛇的人,但有一个细节常常出现在我的心里,有一次,我去小河边洗澡,看见一条蛇在我前方的小路上,然后,窜进了路边的一丛刺缝中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情节,一直象中了毒的电脑一样常常自动跳出到我的大脑银荧上。我今天的黑,不知是不是与童年时代每天祼体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有关,我过早的赏受了太多的太阳浴。每天不知辛苦毫无目的地奔跑在乡下的沙丘地上,象一匹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我幸运自已的童年有一个如此广阔的天地任我游山玩水。想想现在城里的小孩子,是无法体会到这种做自然之子的无限快乐的。
乡下亲戚陆续迁移到城里居住,我也从零陵古城搬迁到冷水滩居住,离故乡越来越远。老家的老屋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无法住人,只能做为祖辈历史的见证耸立在那里。我只是每年清明节回到乡下扫墓,看看从前的村庄,看看从前的故人,看看从前的河流,乡下的山好水好空气好。每每来也勿勿,去也勿勿。我渐渐生出想再次回到故乡阳河边居住的的念头,我把这个想法和同去的姐姐说了,她们到也说好,但只是年年说说而已。因为终究各人还得在城里讨生计,住到老家来是不太现实的,但这个梦想一直在我心中存下了。
前年的一天,我接到当地文联一个官员的电话,因一名当地作家在永州作家网上发了一个关于建立永州文化村的贴子,而我跟贴发表了一些意见,与他们准备在冷水滩筹建一个文化村的事不谋而合,已买下一百五十亩地,让我去现场看地,说准备划给当地作家、画家自筹资金修建工作室,每亩地只收成本价一二万元,相当便利。那一片地就在永东公路旁,地势平坦,土质为黄土也相当好,上面长满了野竹,周围处处是青山,离城约五公里,比较理想。如果永州文艺人大家汇集在这里一起搞创作,是个不错的地方。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直盼月亮盼月亮等着通知去修屋,但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依然石沉大海,毫无消息,眼看着好梦就这样一天天破灭了。
去年秋天因我公司在郊区征地筹建沥青搅拌站,我再次鼓动职工到乡下居住,竟然有许多人有此打算,到后来,他们比我还积极,到处托熟人在郊区找地,经过几个月的奔波,最后终于选好了一片荒山,租赁70年,一个人也活不了那么长,以后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我看见许多郊区的荒山,即没有种树,也没有其他用处,就那么大片大片的荒废着。为什么不引进城里的资金投资来种植果树搞开发呢,至少可以绿化荒山,总比一片荒疏好的多。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租好了地,冒着雪雨还修了一条路进去,村里的人都很喜欢,说我们是干实事的人。接着,便在荒山上种了樟树和竹子。今年立春以后,我们便去果树苗市场买了一批各种各样的果树苗去种好,记得那天下午下着毛毛细雨,我们几个人每个种了三十多棵果树苗。我似乎找到了一种当农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乐。一想到自已亲手种下的果树苗二三后果实累累的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感。也许只有亲手劳动的人,只有把手磨出血泡来的人,才能体会到集中痛并快乐着的滋味。我向村长打听,听说现在想从城里把户口转到农村来,非常之难,就象当年农转非一样难。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冷水滩凤凰园卖一个农转非户口要七千三,我还帮我一个亲戚的小孩去排队买过。真是今非昔比,现在想把自已的城里户口转到郊区农村去落户,恐怕真得找熟人花钱才能办到了,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以前我不知道自已想拥有什么,不知道人生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站在这座乡下的荒山上,看着已经栽下的树苗,我知道我离自已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我要一天天用自已的双手把这里绿化成果园和青山,将来这里会是满眼的绿色。人生说漫长,却也短暂。做为一个凡人,可能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能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已的一二个梦想,就算很开心了。知足是快乐之源,而人生是需要快乐的。人生的幸福生活就是不要让心浮躁,时常感觉自已的心灵是平静的,而我在城市里却不能寻找到这种宁静,只有回到乡下,我才能找到这种感觉。我要回到乡下,建设我自已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实现自已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