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初晴
今年的端午,悄然间来临。
炎热的夏季,徐风中也带了火辣辣的味道。不敢在大街上行走,一遭回来便似乎与非洲人无异。这就是塞外的端午记忆,心中潮热不堪,好似下了一场阵雨,闷得快要躁动起来。
前一日,和大姨走遍了昌吉的各大商场。不争气的是,牙疼带来的阵痛一次又一次地袭击着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虚汗一阵接了一阵地漫遍了全身,若不是商场琳琅满目的各式粽子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我差点就要忘记,这是记忆中的端午节了。
关于端午的记忆,大多沉淀在了旧时的回忆里。上了高中之后,渐渐变得模糊。其实自己是极爱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千年前,屈原悲愤的纵身汨罗江,一个人的绝望,却为国人带来这么一个盛大的传统节日!这也许是诗人不曾料到的,这几日,只要收到祝福,最多便是一句:端午快乐!我该怎么来回复这种大众化的祝福呢,我们不去追溯这节日的由来还好罢,若是回溯,我们又怎么可以祝福对方:端午快乐!因而,我不再狭隘的去考究,只当是国人对于这难得一日的假期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愉悦罢了吧。
终究,这个端午,我还是一个粽子都没有吃,甚至于饿着肚子。神经脆弱间快要崩溃,牙疼已经折磨我两天时间了。无力地躺在宿舍苦笑一番,异乡的人每当失意时总会想起故乡,想起亲人。自己现在虽不算失意,但一个人伴着疼痛在远千里之外的异乡,心中难免苦涩。尤其过节,这种思乡的情绪被发酵地愈来愈烈,终于,化成了抑制不住的泪水,捂着被窝,痛哭了一场。
本才过二十一岁生日,却时刻地感觉自己正在渐渐老去,只因为关于故乡的记忆在渐渐老去。如果,记忆是一湾海水,我只发觉,潮水在逐渐淹没、淹没,似乎要去泛滥成灾。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去重复儿时过节的欢愉了。
泛滥的记忆里,端午放在这一天尤为显得清晰。终究,自己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贪婪地怀念着关于端午的一切细节。终于发觉,旧年的端午,在潮水涌没间,清晰起来。
初中以前的我,是一直通校的。早早地晨起,爬两里山路去上学,放学后再一个人夕阳下拉着长长的影子回家。现在回想,这种日子过得幸福又无比快乐。而在端午来临时节,黄土坡上少有的柳树已经抽出绿丝,淡翠色新枝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清风下摇曳迷醉身姿的影儿,一生都刻在了心里。
记忆中的端午,柳条是必不可少的元素。端午当天,父母会早起,折了尚沾满清晨露珠的柳枝,别在大门、上房门、厨房门的门框上。翠墨之间,清水露珠,淡淡的香气,洒满了心怡的味道,绿色喜人。那时年幼,不知道别柳是如何一个说法,于是心思揣测:观世音菩萨恒顺众生,净瓶柳枝,柔顺大悲水忏,洁净洒脱,取吉祥之意;而又古有柳可避邪之说。这般想来,可能也接近别柳之意了。不论如何,端午别柳是黄土坡上的乡村里难以抹去的风俗,亦在自己心中印下了久存的记忆。
除了别柳之外,最深刻的当属绑花绳了。这是母亲特意告诉我的,五月初五早上,必须要绑花绳,若要不绑,早上出去,便会遇见蛇。蛇专门咬那些没绑花绳的孩子,我平生最怕蛇,那吐着信子的脑袋总让我无比恐惧。那时对母亲的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于是,绑花绳时,自己是最积极的一个。花绳总是前一日在街上买好,一般是黄、红、绿或者蓝三种颜色,把它们搓在一起,漂亮好看的花绳便在母亲手中诞生了。端午早上别完柳之后,母亲便给我们绑花绳。先是父亲,只在手腕绑一根,我就想父亲肯定不怕蛇,才绑一根。然后给我们三个,哥哥大了,不愿绑太多,就只绑两根在手腕。弟弟小,母亲就在脚腕也绑上。我怕蛇,唯恐绑少了蛇看不见依旧咬我,央求母亲多绑些。于是,不仅手腕、脚腕,还有手中指,脖颈,都让母亲绑了上去,才能罢休,安安心心地出去玩。母亲总开玩笑:“瞧,绑这么多,都成花姑娘了……”最后,母亲才给自己手腕绑上一根,笑了……
现在朦胧回想起,我却哭了。浓浓的爱意,都绑在那一根根漂亮的花绳里,连接着这个普通的家庭,家虽贫寒,可在那些温馨的日子里,心中充足着满满的亲情。如今,我只期待,远在各方的我们,有那么一天,母亲,可以再次亲手绑上,端午的花绳……
除此之外,那些顽童间的“点高山”,母亲亲手做的凉粉,还有甘甜入口的“甜醅”这些专属乡村端午的记忆,那么深的在脑海里泛滥,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淹没……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曾经经历过的温馨如今离自己是如此遥远。仿佛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亲切地感同身受。回神过来,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日子无情地向前,记忆被撇地老远,渐次泛黄。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愫,来挽留我的端午记忆……
牙还在继续阵痛,依旧一个人在燥热的天空下,做着一个幼年的梦。对自己来说,粽子不是端午的记忆。索性起来,奔走在大街上,幻想着,如同儿时的自己,带着爱意满满的花绳,跳跃在山间的小路上,无比的幸福,溢满全身。潮水在渐渐散去,梦呓中,初晴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布满了母亲充满慈祥的面容……
端午,记忆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