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在思念中老去
温一壶酒,在江南的游船上流连,寻寻觅觅,年年如昔,小桥流水,古巷丁香,断壁颓垣,拥挤的游人依旧,摇橹的汉子还是去年的衣衫,放歌的姑娘依旧朱粉娇艳,只是你,却从未再来,我只能倚着小窗,在年年烟雨中企盼,企盼一个人,一袭红妆,踏入我的船头,拥我入怀,温暖我千年的孤单。
人间的爱,自朦胧始,自模糊终,只有看不清的时候,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可以保留,看得清晰的片刻里,总有隐隐的痛,透骨冰冷;人间的爱,原本只能自私的拥有,原本只能独自享用,人间的桃花源,只能有两个人的足迹,两个孤单的身影,繁华过后,青春总是渐渐远去,斑白的头发总是在发际丛生,我们只能在江南的烟雨中陪着诗书渐渐老去,只能在小令的剪影里抚慰心口的痛: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痴情的人,为何忍心放开我的手,独自去闯天涯?
那些天边的红妆和素手,不过是你爱的过往的我,那些诗书词赋的唱和,不过是我们在某个季节里的一次重逢;亲爱的,去年今日桃花红,我们曾短暂的相恋,我们曾一夜相拥,那些汹涌而来的爱,如今像断线的纸鸢,不见了踪影。
世上的人,从古到今,都有一座城堡,始终渴望,却无法回去,纠结一生。等到我们真的老去的时候,像落叶归根,静等秋风,安安静静。我们无能为力的那些时刻,心在流泪,爱,刀割般刺痛着每一个神经。
我们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我们驻足的每一个酒肆,都始终只是片刻的停留,一壶酒,醉倒的是一个人,醒来后,那些日渐清晰的思乡梦,那么痛,从未有所减轻。
蓝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那些看不见的远山,一直都在支撑着你我前行的灯光,那些喧嚣的海鸥,一直都伴着我们前行。那些回不去的对故里乡关的四年,化作船头的一壶酒,陪着我们的白发,一醉千愁。
站在四月的船尾,江南的烟雨依旧,在波涛中行走,看海鸥在风浪里掠过巨浪的波谷。背上行囊,你就是过客,站在船头,你就如海鸥,只有累的时候,才会想到回家的路,只有无力的时候,海鸥会在某个时候,一头栽入大海,回归大海的怀抱,回归勇者的队伍。我们的游荡,永远是一种姿势,我们的漂泊,永远是一种风流,那些故乡的原风景,跌宕依旧,铿锵依旧,只是我们如今再也回不去,只能在路上,那山那水,那梦里美丽的姑娘,在江南的烟雨里,看不清楚,红妆模糊。我们选择迁徙,不过是放逐灵魂和疲惫的躯壳,我们被迫放逐,因为冥冥中这一切亦早有定宿。
世上每一座青山,没有绝对的不改的永久;每一条河流,没有绝对的相同的春秋。梦里的归宿,早已在时光里千锤百炼;真正的故乡,只是一轮圆月,一段巷陌,一声乡音的问候。
我们流浪,只因为我们的灵魂爱上了漂泊,山重水复,我们恋上了滚滚风尘的辗转漂流。
只是时光短暂,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我们的双腿开始无力,无力像对远方的渴望;看着看着,我们的视线开始模糊,模糊像烟雨的船头。我们的存在,只是时光长河里的一帧画面;我们的辗转,只是人世影像的一个镜头。
江南的细柳春风中,纤柔轻舞;江南的婉约女子,身姿曼妙放开着青春的歌喉。在一个节日的午后,翻越往昔写过的一首诗,一阕词,一封情书;在静夜的灯光里,梳理那些过往的繁华,一段情,一首歌,一世的温柔。岁月涤荡过的文字,瘦骨嶙峋;风雨横扫过的爱情,铭心刻骨。都说人生如戏,却不知为何坠入别人的编织;把自己的梦,演绎成戏中主角的眼泪,在曲终人散的时候,找不到一个卸妆的时刻,一个出逃的路口。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挥洒自己的悲伤,我们在别人的怀里,撒播自己的温柔,我们可曾认真的爱过,我们可曾把人生真的忘我投入?
人生有太多的梦,到最后都有始无终;人生有太多的爱,到最后都风平浪静。有些人看上去很好,却只能擦肩而过;有些人看似浪子,却和你纠缠一生。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爱留住,不问前方,不问始终。遇到你之前,我的爱或许只是一种单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梦绕魂牵,夜夜有影。
人世间,总有许多的人,爱了,痛了,伤了,分了;也有许多人,爱了,累了,恨了,忘了。生活像台上的戏剧,每天都在上演,爱情就像圆的始终,往复无穷。爱从不曾疲惫,路从来不会水复山重,只是年华过后,换一张笑脸,换一个肩膀,换一处风景。你经历了多少前尘往事,你就有多少的蓦然回首的风情;你有多少的离合悲欢,就有多少转身回眸的风景。
人世间,我们都是匆匆凡尘过客,熙来攘往,东西去留,不过如此而已。人生原本就没有什么是永远,永远只是爱的心境,人生本没什么恒久,恒久的只有内心的温柔。落花与流水,到底是谁有情,谁无意,怎么辨的清楚?锦瑟流年,何须问缘定还是梦定?爱情原本是红尘中的一场偶遇,一旦分别,不问始终。一旦离开,不问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