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笑颜
星星眨巴着眼,闪烁在暮色的苍穹。万物苍生,似一种宁静,似一种孕育,更似一种归隐,衬托着心灵的遐思。
父亲辛苦打拼,有了自己的家
文化大革命时,父亲不得已闯荡到新疆。父亲说,那时的新疆,戈壁荒漠,天寒地冻、人烟稀少。父亲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忍饥挨饿,扛长工,打短工,熬着岁月。父亲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家,该多好啊!父亲碰到了一位老乡,教会了父亲打土块。
每当夜幕降临时,父亲就把挖好的土料,用铁锹拍碎搅匀,撒上碎碎的麦秸,接着把土料的周围培起一圈土埂,然后注水,等土料完全浸透后,父亲总会赤脚在和着水的土料中,踩来踩去,踩完了再用铁锹一锹一锹的翻搅,直到麦秸完全融入到土料中,直到土坯泥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方才用铁锹把土坯泥拍的溜圆光滑,撒上一层黄黄的麦秸,便收工了。
天边燃起一缕曙光,星星慵懒地眨巴着眼,露水,寒气,夹杂着人们的倦意,催醒了又一个黎明。
土坡小道上,父亲肩扛铁锹,挑着木模,手提破瓦罐匆匆来到平整好的场地上。在场地上,洒下一层碎碎的麦秸。弯腰将双手插到土坯料中,完整地分离出一个个土坯团,在麦秸中滚一下,抱到木模中,双手捧点破瓦罐中的水,淋到泥团上,将泥料在木模中抄匀、楦塞、抹平,然后抽调木模,如此机械劳作,往返数百次,汗珠随着额角、脖颈,跌落到泥土中,留下一圈、一条白色的汗渍。平整的场地上,排满了矩形的小土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父亲用辛劳积攒够了盖地卧铺的土坯。在老乡和村民的帮助下,父亲盖起了两间地卧铺,终于有了遮风避雨的家。
母亲苦熬千里找到了父亲,却失去了哥哥。
父亲是在一天深夜,偷偷从老家跑出来的,听父亲说,奶奶把家里仅有的两元钱给了父亲。两元钱在当年,我不知道有着多么不平凡的意义。但是而今呢?连孩子的一份零食钱也不够。
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一个两岁、一个不足周岁的的孩子,与奶奶生活在一起。生活得贫穷,让母亲实在熬不下去了,便独自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要饭来新疆找父亲。
母亲说当年没有通讯工具,无法联系到父亲,下了火车后,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母亲抱着哥哥走一截放下后,在回过头来接姐姐。哥哥虽然小,却很懂事。渴了饿了也不哭。但是姐姐却经常哭的嗓子哑了,发不出声。一路遇到了不少的好心人帮助母亲,给口水喝,给碗饭吃,或是让母亲留宿一夜。
风餐露宿的日子里,哥哥病了。起初是有点发烧,那年月哪有钱上医院啊!况且初次来疆的母亲,对于新疆的地形,根本摸不着北。母亲抱着哥哥,渴望母爱能治愈哥哥的疾病。但是不幸的是,哥哥的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除了高烧,身上到处长满了大大的硬结,特别是脖颈后的硬结,导致哥哥无法转头,母亲说再疼,哥哥都是把眼泪忍在眼眶中,反而对流泪的母亲说:“妈妈,我不疼,你别着急。”每当此时母亲总会紧紧地抱住哥哥,生怕哥哥从怀里消失了。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母亲终于找到了父亲。但此时的父亲也面临着苦不堪言的岁月。父亲来疆时碰到的老乡,在一次拆房时不幸被倒塌的一堵墙夺去了生命。父亲无依无靠不说,还要忍受文化大革命中的蹲牛棚,游大街,出苦力,饿肚皮。
父亲无法顾及母亲,更无法照顾生病的哥哥。等母亲想尽办法,把哥哥送进大队卫生所的时候,已经晚了,我那未曾谋面的哥哥,从此就从母亲的生命中消失了。我想那是一种天大的不幸,那是一幕母亲无法接受的惨剧。母亲出现了短暂性的精神障碍,经常自语,经常唤着哥哥的名字,出门去寻找,姐姐吓坏了,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而父亲呢?幸亏当年的大队支书,悄悄地给父亲行了方便,让父亲晚上偷偷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同时想办法接来了我的姥姥,姥姥一住三年,用母爱疗法治好了母亲。
历史的车轮,永不停息地碾轧着生命中所谓的岁月,艰难也罢,不堪回首也罢,未曾经历也罢,我们都会在心间默默地回味。
病愈后的母亲,用坚强为我抵挡岁月的风雨。
人常说,苦难是人生最值得珍惜的财富。也许吧!母亲的坚强为我遮挡了岁月的风雨,也教会了我,如何面对风雨中的岁月。
记得我小的时候,与同伴打架、吵架,走在路上,或是在学校,总会有人跟在我的身后,喊我小地主。当时的我真的是不明白啊!小地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从同伴恶意的眼神中,我渐渐远离了他们。我变得孤单,变得对周围的生活失去了童真的乐趣。母亲看在眼里,我想也急在心里。
有一天,母亲去学校接我,看到手捧奖状的我,却被一帮同伴,包围着,起哄着。母亲一把拽出了同伴中的我,搂在了怀里。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同伴们说:“看到我女儿的奖状了吧,她用自己的勤奋换来的,我为她骄傲。你们呢?就算不是小地主,能拿到奖状吗?小朋友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和我的母亲。
从此,我变得自信起来,是呀!只要我努力拿到奖状,母亲也会为我骄傲的。夜晚的煤油灯下,母亲一边用橡皮帮我搽本子,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孩子!受点委屈、吃点苦不要怕,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考出咱农村去,就会有好日子过的。”母亲的话,让我懂得了向往,内心也有了不灭的追求。
当年的母亲,除了参加队里的集体劳动,也挑起了一个农家妇女所有的生活重担。砍柴、挑水、做饭自不必说。总是忙里偷闲,带我去割芨芨草,割柳条,母亲甚至学会了扎扫把、编柳筐、缝制衣裤。
印象最深的,每顿饭的窝头就咸菜,我总会满含眼泪,磨叽着不吃,不是我不饿啊!那时的我,确实是吃不下。母亲气不过罚我站。但最终以母亲手抹眼泪,把我抱进怀里,塞给我一个黄色的玉米锅贴。
最难的时候,是每学期开学,母亲为我凑学费。到谁家去借啊!老师也许是因为我学习好,不忍心我失学吧。总会给母亲宽限几日,或是帮我垫付。门口的小菜地里,母亲收获的瓜子,舍不得让我们吃。炒熟后带到公社的大商店门口,五分钱一小杯,一角钱一大杯地为我凑学费,或是填补家用。而母亲连两角钱的烧饼都舍不得买了吃。总是饿着的肚子回来。
童年的时光,总是在我既感到纠结,又学会坚强。既心怀希望,又不忍父母受累中恍然度过。现在想来,有许许多多的生活磨难,如果我们没有亲身经历,或用心去体会,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感怀父辈心酸的。
而今的我,品味过去,积淀力量,感怀父亲母亲。
随手翻一页青春的记忆,生活已经在我的心中打烙上了深深的印记。我总会想起,父亲送我去学校时,吃力爬坡的样子;母亲在我生病时,急得团团转的背影;我不忍想起,父亲生病了,舍不得去医院。母亲晕倒了,还坚持爬起来给我们做饭;最让我留恋的是,每年的春节,无论岁月多么贫寒,父亲总会想方设法,为我们准备一桌菜肴,母亲会为我们每人缝制一套新衣服,常常是在大年夜,为我们绣上金色的花边。
父亲母亲,曾经走过的青春岁月,无论多么苦涩,总会在我的心中留下难以割舍的回味与牵挂。即使如今快节奏的生活,也无法冲淡我对父亲、对母亲那浓浓的依恋。那种感怀于心,感恩于行动的孝心使然。
父亲走了,每每跪在父亲的墓碑前,我总会纠结于岁月的无情,我总想呐喊:“爸爸,我想陪你到老!”
如今的母亲,既享受到了党的好政策,也笑颜于儿女的孝心,我会每天给母亲打电话,一有时间就去母亲那儿,帮母亲做顿饭,洗洗衣服,聊聊天。我总会对母亲说,现在生活好了,要好好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