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就让我一直陪你到世界末日
我很久没有写字。我只是隐隐地觉得,得不到的永远金贵,说出来的永远不被珍惜。因为终究,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孤独的猎手。
可是一年又快过去了。该静的,都已安静。要消退的,尽已消退。都会过去的吧,电影《星空》里说,虽然一切都会过去。在放手之前,想抓多紧,就抓多紧。我渐渐开始释然,那些花儿,在没有明天之前,永远美丽。
于是我终于决定为这悄无声息流走的2012年写点什么。你知,对一部分的人来说,文字始终是新生的骨血,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游离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突然的安静下来,不打扰别人,也不被人打扰。这样的人生,格格不入的,但是也很好,至少可以与自己秉烛夜谈。
偶尔也会一个人沿着街道倔强地走下去,走下去。成排的光秃秃的树木,寥寥无几的行人。有风,悄悄的,不惊不扰,掠过耳旁时有一种被缠绕的疼。又肃杀又凉寂的光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凋零的冬天。时光过得太快,真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纵使是韶华白首,也不过转瞬,再年轻的萝莉也会像奶奶一样老去。有人18岁就已经开始苍老,像杜拉斯,绝世的艳淡。有人到了90岁还是少女的样子,像张充和,永远纯粹稚嫩。我并不期许可以抓得住青春的尾巴,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并且坐拥琉璃的心智,干净饱满。这是做人的修为,需要时间和阅历的刀削斧刻,你和我,都急不来。
最后我在一棵树底停下来。我沉没在满地的落叶之间,沉没在繁复的建筑物之间,世界像是空的,荒凉的浮华,寂寂而已,就连天地也是独自苍茫的。它们跟我的影子一样寂静。
这些年,我一直害怕一个人行走。可是后来,我一个人,还是走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路。我想,每个人都要单枪匹马地穿过一段幽暗的时光,你必须学会独自。如同扑火的飞蛾,你必须学会面对孤独,绝望与忧伤……并且一意孤行。这是生之必经。
我这样一个路痴,甚至开始学会一个人坐公交,虽然还是常常担心会上错车或者下错站,但是挤在人潮里让人觉得脚踏实地,有生之安稳。因为每一次都会邂逅陌生的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于是有了喜悦与期待,这很好,这样就很好。
没有长期免费的小车司机。坐公交的好处在于,在抵达终点之前,没有人可以中途撵你下车。
只有到了一处地方,没有人接站觉得无限凄惶。再后来,在开始过安检的时候就开始痛得隐隐。我坐在候机室里,手上的一张机票因为来回的揉捏而变得皱巴巴,像面上一些温热的液体,破碎得不能收拾。
或许应该感激际遇在光阴里支出的这些孤单。
我越来越觉得生活像贾樟柯的电影,再怎样的热烈都好,都是平铺直叙,而那些孤独与寂寞,荒凉与繁华,永远带着破碎的凋美。它那么罪,那么碎,又那么醉,简直带着令人窒息的安静的巫气。
我耽于这样没有心肺的生活。我在很深的夜里看电影玩游戏到天光,看着时光一寸一寸地脆生生地从指缝间流走,觉得无限快意。这不分日月不论魏晋的日子,总好过坐在枯燥的写字楼里为着一万数千与人明争暗斗。
因为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明白,原来遇见你,是崎岖时光里一声微笑的叹息。没有人相信,我视你如骨血同胞,没有任何的人事可以盘剥。
与世隔绝也好。可以不管前世,不问来生,只有此一刻的鲜衣怒马烈火烹茶,亦是水寒江静,山河岁月静好。这一小段家常世俗的时光,算不上遗憾,我庆幸我当了一回我想成为的自己。
只是一天,一年,快得转瞬即逝。水样的流年吧,终于把一切都席卷而去,到头来我一无所获。我依旧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巨额的存款,就连爱情,最后我也没有抓得住。
有很多东西我都没有等到,就像这一年冬天迟迟没有来的梅花雪。
其实这一年,我生命里最大的动荡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我曾经以为至死都没有人可以抢夺得走的男子。可是我一早就懂得的,爱是一件最难事,因为最打动你的东西,得到时销魂蚀骨,失去时简直病如抽丝。
有很多的人问过我为何如此偏执。我也说不上。人性至贱,明知失恋痛苦,还要一次一次陷入同一段感情里生生饱受煎熬。真是要命,我们都在渴望爱情的降临。有一部分的人是活到老,爱到老的,他们是沙场里的兵器,带着一意孤行的暴烈与天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也有一部分人的爱一次就透支了所有以后,像武林高手,不过因为吃了一场败仗,从此退隐江湖,归隐深山老林,不问世事。
很明显,我不是后者。爱,或者被爱,说到底,还是一个人的事,是一件最盲目的事。
浮生如梦,真真虚空一场。好在那些朋友一直都在,从未稍离,尽管自己才是我们自己唯一的监牢与救赎,谁也不能免谁于流离困厄,但是生命原本热烈而残缺,知道这个世上某一个地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相守,遥遥相望,这就很好很好了。
朋友比情人死心塌地。没有闺蜜,比没有情人还要悲哀。于是始终觉得,遇见一些人,即使三两枝,但是能够赏心,命运对待你我已经何等优渥。
到了一定年纪,对所有的事都不会抱有太高的欲望与贪念了。盛景太短,灿烂到极致不是黯淡就是毁灭。越美好越暴烈越短暂,比如烟花,比如你……细水才能流长,简单、清淡与贞净的东西,反而惊得起时光百转千回之后的推敲。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不管隔了几重山水和时光都愿意与你相扶相守到老的。我想念某唐。她不会知道在我最艰难彷徨的流年里她补偿了我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她的存在是我生命里一个多么完美的出现。
这是我生命里最难熬的一年。总有一天你会懂得,生命里有一群肯陪你笑的友人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炫傲的事,但是有一个穿着白衬衫并且会随时飞身而来任你往她身上蹭眼泪鼻涕的死党是多么重要。
我很少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伤口。痛得焚心的时候,偶尔也会想拨通一个号码大哭一场,但是往往在电话接通的刹那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很好。因为一直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赠与对方最光明温暖的一面,谁也不会喜欢与哭哭啼啼的祥林嫂当朋友。
我试过很努力地扮演一个成年人的角色,清醒地自持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成熟与理智。只有一次,在异域他乡接到某宝的电话一下子哭得厉害,七情六欲全部都藏不住。
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忧伤的小孩,在适当的时候给适当的人看。浮生苦短,若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一个人忍辱负重,太过亏待自己。
生命就是一段秘旅,你永远不知道遇见怎样的人会有怎样的奇迹。尽管那个人,你或许已经忘了你们是怎样开始,但是后来在一起久了才发现再怎样争吵亦是合衬。就好像,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一样。
我艳羡过一个女子,因为上天总是偏爱过那么一两个人。有人可以倚仗一张面孔颠倒众生,但是内心世界浮华肤浅,如同她的美貌,只有一层皮。可是她不一样,她有骨头,可以支撑得起最完美的姿势。
同爱的女友提及她,总是习惯性地说,她身上是有兵气的。她是怒放的花,有刺世的锋芒。即使素未谋面,但,生命多寂寞,被人记得了,字字句句,温暖过,总是好的。
我从没有同她说起,在那样一段黯淡的流年,在某个深夜,我只被她一个人的文字温柔地牵动着感动着。
亲爱,要一直,一直写下去呀。
我从来不贪,这千山万里路,一点点的爱就好,一点点的温暖就好,这已经足以让一个人生出欢喜心微笑着拥抱这个世界。
末了想说,真好,我们又平安地度过了一年,我们又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命运这一头诡谲无常的野兽。
2012年了,如果可以,请让一直陪我到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