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黑夜
黑夜,如此曼妙。
或睡或醒,无关他人。醒了,不必像白天机器般不停地运转;不必拖着疲惫的身子跟锅碗瓢盆纠缠不休;不必从卧室到厨房,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阳台忙得像个没头苍蝇;不必装扮整齐,穿着高跟鞋一板一眼地走在水泥路上;也不必看别人或阴或晴的脸色而心情或沉或浮。
黑夜,可以不见黑发中那几根另类,也可以不见镜子中被岁月揉搓成抹布般的脸。
黑夜,洗去手上的油渍、脸上的灰尘、身上的倦怠,睡成一个安详、静谧、知足的小女人。睡了,一切皆可入梦。某一个梦,会无数次重复,直到有一天走进现实。
黑夜,或因风声而醒来,或从梦中醒来,或忽听一声呼唤醒来,或无来由地醒来。之后,并无他事,静听世人此起彼伏的鼾声,或细或粗的呓语,树枝和树叶的摇曳和碰撞。再无事,则数寒星,勾弯月,吹浮云,弄光影。尽情地享受一番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况味。
黑夜,把黑的白的、美的丑的、对的错的、脏的净的都吞将入肚,世界便成了一个空壳。
黑夜,睁眼是四面黑暗;闭眼是五彩缤纷。一会儿是巴比伦空中花园;一会儿是梵高的亮烈的意象画,一会儿是设计师的美术图案,一会儿是神秘莫测、美轮美奂的景观……不断地翻腾着,幻化着,聚散着。美,是抓不住的瞬间。
黑夜,任往事暴胀成豌豆,粒粒饱满,然后在空灵的寂静中,听自己的心噼啪爆裂成碎片,每一个碎片上都是同一个名字。
人生没有彩排,只有直播。白天,每个人都在太阳这枚巨大的镁光灯下,把自己表演的淋漓尽致、细致入微。满意与否,都不能从头再来。黑夜,我却可以像导演一样,把白天的片子前进、后退,剪辑最精彩的片段,存入生命的文件夹。
黑夜,是什么可以泛滥?是什么可以清零?
黑夜,直视自己赤裸的灵魂,无愧,亦无悔。挣脱世俗的羁绊,将心放逐天涯,找一个干净圣洁的地方,作为息壤。
当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黑夜却慷慨地拥我入怀,它是唯一能终我一生的恋人。它牵着我的纤细微凉的手,就在我的唇边和眉梢。
黑夜,没有伤害,我是万众的宠儿。
黑夜,是自己漆黑而天真的瞳,凝视着空中每一粒光怪离奇的微尘。每一粒微尘都是一个大千世界,都繁衍着男人、女人、欢乐和痛。
黑夜,忧愁和寒冷侵袭着每一个细胞,纤弱的躯体蜷缩着,遥想着光明与温暖在次日推窗的那一刻,倾泻而入。
黑夜,不挂Q孤独,挂Q更孤独。
黑夜,笑,没有声音;哭,没有泪痕。不,是无人听见或看见。
黑夜,生命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滑向它的彼岸。
黑夜,仿佛与世隔绝。我知道,若干年后,将永远是这种感觉。
黑夜,不相信有鬼,若有,会微笑着与之握手。
黑夜,目可以避开形状和色彩,心得以沉静下来,像鸟儿收敛羽翼,停休片刻,明日更远地飞行。
黑夜,再浮躁的心都会似尘埃落地,如静水流深。
黑夜,一个时刻,一个空间,一个人。
黑夜,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黑夜,梦很近,亦很远。
恋上黑夜,只为让那刻骨铭心的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