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岁月
忆及童年,忘不了那句“你真独”。
——题记
童年是什么?在多数人的眼里,童年应是美好的,甜蜜的。但我的童年,是辛酸的,苦涩的。尽管如此,也是令人回味的。
忘不了,那段孤独的岁月。
挖野菜的孩子
菜是一定要挖的,而且每天必挖。因为家里养着兔子、小羊……我的这些个朋友可都是吃素的。而且一日还不只是三餐呢!为了对得起它们,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快出去挖菜。第二件事呢,当然是喂我的这些个朋友了。
那一天的菜好像特别多,挖起来也不惜力。等到火红的太阳挂到了天边的时候,才发现菜已经挖得够多,而且篮子都有些装不下了。
太阳还是那么红,红得鲜艳欲滴。也还是那么大,大得让人触手可及。她那红彤彤的脸庞,羞红了天边的云霞,羞红了眼前的土岭,也羞红了这土岭上的庄稼……
陶醉于眼前这美景,才知道孤独竟然也有着别样的享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错的。正醉心于赏日地冲动,却忘记了时间地流逝。待我从天真的梦幻中醒来,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便勿勿踏上了并不遥远的漫漫归途。
一个菜篮,已经和自己的体重差不多;条条沟壑,又深达十几米。因为要抄近道,因为走得人少,回家路上便没了“路”。翻越深沟和土岭,能量消耗殆尽。太阳并不想等我,一点一点地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天空也随之阴暗起来。我所能做的,只能把看得见的一块石头,或者一道小坎儿,当成是下一个努力的目标……
快“挪”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母亲早已等在村口,焦急地呼唤着了。那呼唤,竟然乐曲般得动听。
回到家里,胳膊上勒出的一道道紫红色血印,又让母亲伤心了许久。
“你真独”
一次,一个本村的大人,对正在一人挖菜的我,说了一句让我半天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真独”。
那人面无表情地离开去了。这句话,我走了一路,捉摸了一路,也未能理出个头绪。
忽然有一天,如醍醐灌顶,我茅塞顿开。
是不是挖苦我,没有一个小伙伴在一起呢?可是,我那个年纪的孩子,又有谁同我一样,愿出这个力呢?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如果没有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如果那人还健在的话,也应该找其求证一下才好。就是不知此时,他还能不能记得这样一件小事?!
他乡看电影
那个时代,没有比看一场电影,更加激动人心的了。
只要有消息,方圆十里内,都不会错过。
难忘的是,去一个叫东灵泉的小村看电影。离家也就七八里地的样子,但需经过大片的庄稼地。看完电影后,天已经黑透。路两旁的高粱和玉米都已经长得一人多高。晚风一吹,齐刷刷地向一旁摆弄着身姿,并发出“刷刷”的响声。天空中那轮残月,仿佛也在有意捉迷藏,喜欢把自己隐藏到云层里去。眼前更是黑暗了。
路过一片森林,感觉眼前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背上凉风飕飕,感觉像是走进了传说中的“黑挡”。听说一旦有人走进去,便会迷失了方向。又经过一条深沟,奶奶讲的大头鬼,红眼白指爪……似乎一个个跳将出来。前面的庄稼地里,真得有个东西钻了出来,两眼闪着莹莹的蓝光。“喵呜——”一只猫?!虚惊了一场。伴着“咔嚓”一声,我全身不禁一颤,汗毛孔直竖,艰难地低头一看,原来是踩断了一条枯枝。心跳在加速,脊背在流汗,双腿在发抖……
终于,似乎听到了母亲亲切地呼唤。
晒地瓜干
当高粱羞红了脸,玉米笑露了齿的时候,便是一年中的最忙碌的收获季节了。生产队正忙碌地丈量着一块块红彤彤的高粱地、黄灿灿的玉米地……然后再把它们分给每家每户。村民们忙碌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也挂满了丰收的喜悦。
父亲在外地工作,妹妹尚小,只有我与母亲,收获着我们的庄稼。难忘的是收获红薯。这东西冬季不好储藏,最好的办法是将其晾干。于是,我与母亲一起,把它们从土里一一“请”出来,母亲再把它们擦成片状,便又去忙别的活计了。余下的任务,就是我将其均匀地摆开。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摆一片,就少一片。这个工作早晚要我干。我心里默念着。
日薄西山了,还在一片片地摆着,认真地;天黑下来了,仍在一片片地摆着,努力地……
一个稚嫩的身影,孤独地忙碌在夜深人静的野外。
工作完成时,完全黑透了。
野外,早已没有了他人的身影……
尝到了当牛的滋味
大妹曾因掰苞米,早已被“磨平”了鼻子。掰下的苞米要往家里运。没有大牲畜,只能让人做当牛做马了。那时的我,不过十岁左右的光景,但做为家中唯一的小男子汉,做牛当马的活也就义不容辞了。
用的是,双轮的底盘车;拉的是,满满一车苞米。平坦路上,尚可勉强。后来遇到一个大上坡,小小的我,力气不足,难以为继。母亲早已叮嘱,上坡时要请人帮一把。等了半天,也没碰上个合适的。怨不得人家,都在忙呢!只得攒足了气力,再冲一次。
助跑,上冲,用力,加油!
自己个儿打着气儿,鼓着劲儿。
还是没办法,冲到大土坡的一多半儿,再也上不动了。此时,正处在这个土坡的最陡处,一旦上不去,就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被车子拖下来,那可惨了,搞不好会被拽倒受伤的。这在以前可有过先例。当时年纪小,并没想到这么多。
危险并不会因为我的稚小而有些许怜悯。在我力气用完的瞬间,车子开始后退,危险已然降临。此时的我,真的是进退两难,尝到了当牛做马的滋味儿……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我的,二舅恰巧赶到了,才没有发生这起惨剧。
酒窝的故事
用独轮小推车往地里运粪,应该算是个力气活了。这活理应由身强力壮的父亲来做。但父亲却选了我做他的帮手。迫于父亲的威严,我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我在车前拉,父亲在后面推。一趟,又一趟。当把所有的粪肥全部运完时,天完全黑透了,野外已没了多少庄稼人的身影。
“你先回吧,我先抽袋烟,路上小心点。”父亲还特意叮嘱了一遍。我随意地“嗯”了一声,推上车,独自地走了。
车的两个把手间有条绳子,许是用来驭车,抑或更好用力。如今,它的一头滑落在地,走起来很不方便。我将其掉落的一端捡起,拿在手里。
不知何时,那捡起的一端又悄然掉落,“故事”也便从此开始。
不经意间,我一脚踏在那条绳子上,身体不由自主往前面撞去。整个头部,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车前的横木上。伴着脑袋“嗡”的一声,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的我,感觉左耳刀割般疼痛。用手摸了下,还好,耳朵尚在。又摸了下其它的部件,上天很是眷顾,鼻子、眼睛等大件完好如初。美中不足的是,左脸颧骨下边的一处受伤流血了。
上天帮着做了一次免费的美容,自此,该处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凹陷,笑起来更似一个酒窝。每有人问及,“你怎么长了一个酒窝?”我总是无言以对,欲说还休。因为另外的一个酒窝,已然长在了我的心头。
每忆及此,感觉童年如同一杯咖啡,初喝时是苦涩的,过后才能品尝到它的甘甜。
这些童年碎片,尘封记忆已久。现在,又一一捡起,拂去上面的尘土,并将它们一个个穿在一起,小心翼翼。
想用自己过去的故事,感动一次今天的你。如若能够,幸甚,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