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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上一年级

作者: 浪淘沙2012/10/04心情短文

那时候,我上一年级。

那时候,离现在整整三十年。

那时侯,我刚好六岁,按照当时的入学年龄,我应该是七岁才能上学,但是我的哥哥和姐姐年龄都比我至少大七岁,也就是说他们都已经上了学,父母又要天天下地,我就没人管了,常常一个人坐在田间地头等着或是在青纱帐、或是在麦田里劳作的父母收工,父母便把我送到了学校,父母送我的时候,是抱着让老师给代看孩子的目的去的,“至少比一个人在家放心些!”

那时候,父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怯怯的跟着,一点兴奋都没有,书包是哥哥用过的,文具盒是姐姐用过的,衣服也是姐姐穿过的,以至于后来从教委来督考的一位女老师当面问我是男生还是女生,唯一让我惦记的就是母亲给我买了一个新转笔刀,绿色的,上面有一个白象,底部有一个笔孔,把铅笔放进去转一下,铅笔就能削好用了,在一次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小象的耳朵摔掉了一个,晚上偷偷地趴在被窝里哭了好半宿。

那时候,父亲把我领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因为我是插班生,所以来得晚,记得好像是第一节刚刚下课,班里乱哄哄的,看父亲领着我进来,都小鸟一样围着我,我躲在父亲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老师叫刘桂兰,是个女的,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属于民办教师,她不在教室,父亲跟她提前讲过,也就没领我去办公室找她。

那时候,教室里是没有课桌椅的,父亲帮我用砖头跺了两个砖跺,然后从教室后面搬了一张水泥板(那时叫洋灰)担在上面,就是我的课桌了,凳子是从家里拿的,小木凳,没有靠背的那种,有靠背的都是家境比较富裕的,我只见过一个,据说拿那种靠背小椅子的那个人的父亲是个长期工。

那时候,我身体瘦弱矮小,和今天的派派差不多,父亲一生虽不厚道却老实的很,现在想来我认为他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举动就是给我安排座位这件事:

他把我的课桌安排在了教室靠右边的第一位。

而这个座位也恰恰是今天派派的位置。

那时候,教室的窗户是没有玻璃的,都是用塑料布钉上的,塑料布是老师安排学生从家里拿来的,老师用的是那种白色的干净的塑料布,但是我们家没有,每次拿来的都是颜色有点重,发黄的那种,于是我拿来的塑料布便被老师扔到垃圾角,等到冬天的时候烧炉子取暖用。垃圾角就在教室最前面的墙角处,用砖头围起来,里面是笤帚和簸箕,纸篓是没有的。

那时候,教室的取暖是烧煤球炉子的。煤球是每个学生从家里捎来的,引火用的劈柴是同学们从操场上捡的,没有打火机,只有火柴,点炉子是冬季里的值日生每天早晨最重的一个活。我是当初我们班动手能力最差的一个,常常把教室里弄得浓烟滚滚却仍然生不了火,我们班的班长刘瑞玉是最爱帮助我的一个,小学三年的冬天里,他几乎帮我生了三分之二的炉子。

那时候,冬天里我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厚厚的能盖住耳朵的棉帽子,穿着厚厚的棉鞋,即使如此,我的脸和脚还是被冻的起了好多冻疮,每到晚上钻到被窝里,脚丫子暖和的时候,就奇痒无比,母亲坚决不让我们去挠,吓唬我们说是挠破了容易把整个脚烂掉,母亲是不懂溃疡这个词的,记得父亲有一双很暖和的棉鞋,是姥爷留给他的,母亲叫它“毡窝”,外面都是毡做的,里面垫上棉花,非常暖和,有一年下雪,母亲怕棉鞋湿了把脚冻坏,就让我穿了这双毡窝,记得当时我夸下海口,等我长大了一定给父亲买一双世界上最好的毡窝,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我挣了不知道能买多少双毡窝的钱,父亲的毡窝却连影子都没看到。

那时候,几乎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暖袖,当时叫暖Xu,就是用布做一个两头都开口的布筒,垫上棉花,冷的时候就把两只手都伸进去,写作业的时候再把手拿出来,这样就不怕冻手了,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还流鼻涕,那时候没有纸巾,没有手帕,我们的鼻涕就只好用暖袖来擦,一个冬天下来,暖袖一个个的都成了“铁布衫”。

那时候,老师是可以随便体罚学生的。我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去参加语文比赛,因为没有按照老师说的一个括号里填一个词,而填了一个字,老师用来抽我们的笤帚疙瘩漫天飞舞的情景。

那时候,没有音乐课,没有体育课,没有美术课,没有现在的很多很多的课。

那时候,我们的阅读是听奶奶讲故事。

那时候,我们最快乐的事情是寒假前发新书。

那时候,我们的娱乐是滑冰、摸鱼、抽陀螺、摔四角。

那时候,还有很多那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们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没有电。

那时候,我们没有班车,上学、放学是在田地里跑。

那时候,我们从不挑剔老师,我们从不躲避劳动。

那时候,我们没有宠物,但是每个小朋友都有最好的伙伴——自己家的大黄狗或者大黑狗。

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招呼小伙伴要么在胡同里喊,要么直接去找他。

那时候,还有很多现在没有的事。

那时候,我们就这样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度过了。

……

刚上小学的女儿最近老喜欢问我,我当初是如何上学的,没想到屈指算来,竟然整整三十年了,往事回首,缭绕迷蒙,有感,也为了某些纪念,遂有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