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秋天

跓立翘首，一个夏季长长地等待，抑或是更久更久的流光。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你说，在秋日里，有话要和我说。就像一场如约而至的雨吗？它斜斜地敲在玻璃窗上，溅起平平仄仄的回响，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细腻委婉，长长的一个夜晚，我细细地听着你絮絮叨叨的轻响入眠。直到醒来，声音才停歇，正如你所说的，开始换季了，开始转冷了，秋清清寂寂的帷幕已由一场雨缓缓拉开。

风儿开始变得恣意、清冷，因为这份清冷，风的声音变得更加深刻悠长，就像小提琴上延绵的一声尾音，轻扬悦耳却又如泣如诉，这是一种可以抵达心底深处的声音。清清的风里，我曾望见一水岸随风摇曳的芦花，从秆叶间轻轻剥离，曼舞成无边无际的鹅毛黄，它们该是听懂了你的声音吧，或许那更是大地在这秋里对它们的深深呼唤。是否哪一天我也会这样随风扬起，但至少，至少在这样的气息里，我会张开双臂去拥抱你的亲临。

你的声音愈响愈近，愈奏愈烈，进入我的耳廓，进入我的心坎，进入我流淌的血液。我想着夜晚是最宁静寂寥的，该是你不在的时刻吧。这个季节蝉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名的虫儿却嘶鸣起来，它们的声音低沉萧瑟，衬着黑夜清冷的月色，更显得凄清，有时听来却又觉得是这般地清隽而意味深长。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它更介于小提琴与二胡之间，各中味道，只有静心聆听的人才能明了。

偶尔也有听不见虫鸣的夜晚，唯余寂静，我便在寂静中听你。我听见了一些来自心底深处的声响，一如记忆的回声，我的心跳，我的呼吸，那份节奏的律动，是否也是你的律动？一些淡淡的思绪无由地萦绕而来，也许这样的静夜，才是最能听懂你心间旋律的时刻。走进秋天，走进你，我听见了你如歌的行板。

我说，我想再见一见你清丽的容颜。空宇廖廖，你并不作答。清晨，我含着梦醒来，而你已从晨曦初露中来临。天光碧透，窗台上的那盆兰花早已活色盎然，叶尖上还余留着点点微露，晶莹剔透，纤长的叶片上隐约可以看得出露水洗涤过的痕迹，所有的长叶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绿，即便略夹着些许的黄，看着也是极其的纯澈。这是否便是你的颜色？

白日，艳阳高照，天高气爽，这个季节的天空是最湛蓝的，这个季节的云朵也是最白最透彻的。这是你的颜色吗？你依然没有作答。

拾起一片火红透黄的叶子，指尖轻轻地划过，无论如何我也是调配不出这等层次丰富的色彩来。有许多不起眼的草花盛放在这个季节，田垦、路畔，甚至墙角。它们都是不易凋零的花，有的甚至直到整株草枯萎，也不愿掉落，陪伴着一起死去。凑近一小串浅黄的花朵旁，没有馥郁的香味，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雅。它们身姿绰约，婆娑在轻柔的风里。特别是夕阳斜照的时候，橙色的光影里，一株杂草，一片稻穗，寂静的小镇，都变得柔情万种。这定是你的容颜了，丰富而不混杂，艳丽而不妖娆，透着记忆的色彩，纯澈明丽。

我想，你的容颜更是那一抹淡淡的明月白。那样静静地从高天流泻而下，悄无声息地照亮归人的路径，照亮熟睡人的梦，照亮我淡淡的心绪。春花虽美，在我的心中，它永远不及你的宁静与优雅。月光静静地泻着，我在你浅浅的光线里，静静地站立，不敢挪动，生怕惊扰了这一抹轻颜。走近秋天，走进你，我触到了你如画的容颜。

你早已经来了，就伫立在我眼前，而且是这样地含情脉脉，毫无保留。听得到你的絮语，每一个音符，每一次静默，都入心入怀；触得到那一缕一缕的温存，你浅浅的容颜，清澈的色彩，在记忆中存留；不知从何时起，你已成了我搁在心头的思绪，抑或是我融入了你悠悠的心事？或行或立，或听或看，温暖的阳光，清凉的微风，各式的景致，随时随在，我都能感受到一份秋意的绵延。走进秋天，走进你，我萦绕了你如秋的思绪。

走进秋天，走进你，我已走不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