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爱过
早上在好友的聊天空间里看见这样的命题,如果现在的你坐在十年前的你的旁边,你会对十年前的你说什么?十年前,我十八岁,如果我可以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些什么,我会说,周末,请不要跟于嘉走。
我还能记得起来十年前当火车缓缓驶入这座城市时,于在站台兴奋地朝我挥手的情景。我是因为于才来这座城市上学的,是为了追着他的脚步。高考结束后,于被这座城市的一所名牌大学录取,而我的分数仅仅够上了三本的分数线。是于为我描绘了这座城市的无限美好,使我最终放弃了统招的资格选择来这里自学考试。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晰的看到于在描绘这座城市时眼睛里闪烁的光彩。那是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彩,我似乎能从那双透亮的眸子中看到于灿烂的未来。
我和于自小就相识。双方父母由于在一个单位的关系,所以经常玩在一起。虽不至于是指腹为婚,但至少是青梅竹马。最主要的是我们是同龄,顺理成章的,我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学习,只是并不同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上下学的结伴而行,甚至我更加喜欢这种不是同班的分配,至少我们不用在同一个班级里面排名,我就永远也不会让他在排行榜上看到自己把我甩得远远的,我不想给他这种得意的机会。而且不在同班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丢三落四的我可以在忘带某本书时,兴冲冲地跑到他们班门口去找他借,课程的设置总是这样,不是我们第三节课英语,第四节课语文,就是他们班第三节课语文,第四节课英语。我们只要一人带一半的书,就能上好全天的课。于是我追随着于来到了现在的这座城市。因为于所在的大学自学考试的名额已经招满了,我就去了紧挨着于的大学的另一所学校读人力资源管理专业。
在我努力求学的最初的时间里,或者说在我幼时开始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跟着于的目的。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成为于的新娘才会跟于相识的,不管今后的人生发生什么,我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和于成为一家人。同时认识我们的朋友都开玩笑的说,周末,如果有一天你和于嘉没有在一起,那一定是个奇迹。
奇迹,在我们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
宋珊珊并不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但是出尘脱俗,温婉典雅,是那种一见就想让人疼爱的类型。和高大帅气的于站在一起,真的宛如公主王子般很相配。当于牵着她的手来到我面前宣告他们已经交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一个我一直也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于从来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而我也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否喜欢我。其实从一开始,笃定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人,就只有我自己。
我没有哭。我奇怪我这么感性的一个人,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我的心像落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几乎喘不上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心头的石头越压越重,因为没有进食和尽量不和别人说话的关系,我的嘴里满是苦味,无论我拼命喝多少水,我都无法去除这种苦。我还是正常的上课下课,正常的看书复习,正常的比平时还要正常,只是不带任何表情。
于和我渐渐远离,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他的女友。他们在一个学院里,宋珊珊代替了原来的我和于形影不离。偶尔于会打来电话问候我的情况,有时也会约上我和三五好友,但是这种反复如溺水般的会面,只会让我越来越沉陷,到最后,我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逃。
因为是自学考试,只要我正常出现在考场,我就可以继续我的学业,所以我放弃了这种全日制求学的生活,选择了在职学习。我迅速找了一份工厂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学习,彻底离开了于的世界。
我永远记得我和于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于握了一束黄色玫瑰来给我庆祝。我原本以为他会带宋珊珊一起来,但是却没有。也许在潜意识里连他也意识到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一次会面。我们仍然如往常一般说笑,场面并不尴尬,也并不悲戚,我告诉他我找到了工作,在工厂里面做统计,告诉他因为我在面试时表现的不够优秀,没能进入人事部门,但领导仍然愿意给我一个职位,我就接受了,我告诉他我的单位在开发区,以后往来都要坐班车,没有什么时间再来学校了,我告诉他我已经租到了房子,地点离班车站很近,我告诉他这就是我想要的新生活。他一直听着,没有开口。最后他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用玻璃罩起来的球,有一个塑料的底座。球里面有一个风车,按动底座上的开关,风车就转起来了,带动了球里面的沙,漫天飞舞。
“是你一直想要的。”于坚定的说。
是么?怎么会。我想要一个音乐盒啊。我在心里面呐喊。多年来我一直希望于能送个音乐盒给我,这几乎是情侣之间一定会送的东西。但是每年生日,从书到碟,从花到蛋糕,我从来没有收到过音乐盒。我曾经跟于提过,尽管每年生日他还是会给我些许惊喜,却还是没有给我最想要的东西。在《泰坦尼克号》火爆上映的日子里,于会通过电台点那首“我心永恒”给我,在肥皂剧《还珠格格》万人空巷的日子里,他会在寄给我的贺卡上注上一句:“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风车带动风沙,漫天飞舞。
我们就这样无疾而终。时间定格在我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送于离开后,我又一次拨动了开关,让风车旋转,就在风车再次旋转的时候,我发现包装盒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插片,我取出插片,插到底座的一个孔里,旋紧。当我松开手时,旋紧的发条慢慢的回退,然后我听到了致爱丽丝的琴声从这个风车里飘出来。这是一个音乐盒!!我到底还是收到了于送给我的最想要的音乐盒!在我们今生最后一次的会面里!我抱紧那个盒子,失声痛哭。
致爱丽丝的琴声和我的哭声,交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