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悼
第一次到郑州,离返程还有几小时,心中隐隐有一种愿望:看一看母亲河。
在驱车的路上,心里十分激动,记忆中的黄河,那是何等壮观和伟岸:嘹亮的号子,咆哮的巨浪,更有李白那名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又是何等气魄。
我渴望那黄河滔天巨浪,气势磅礴的意境,让我的胸怀在母亲的臂弯变得更为开阔。
车行驶半个小时后拐进一条小路,穿过杂乱的街市,远处有一个大门,中间是一尊明朝治水名将伏波雕塑。这里就是著名的黄河花园口。
驶进大门就是黄河大坝,左前方建有一角红亭,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枯草和零星的水塘。我急于看到黄河,忙问司机:“黄河在哪里?”
“下面就是黄河”司机说。“清代曾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将军庙,百姓每天都来这里祈祷黄河安澜,这里就是花园口引黄闸,也是黄河的第一大坝头”。
我愕然。
透过杂树,远远看过去,丝毫看不到记忆中的巨浪,甚至连黄河之水也不见踪影。远处是跨黄河大桥,那高高低的河床上长满枯蓬野草,小道杂陈其中。当地人告诉我,这是湿地。也许是黄河干涸后留下的浅滩。有的变成鱼塘,有的变成湿地公园,有的变成农家餐馆。水塘分散,从上望下去,几个水塘中,大人正带着孩子正在悠闲地划着小船,有的蹲在塘边垂钓,有的在树荫下休息。
非常失望,看着大堤上铁龙般的私家车和河床上密密麻麻停放的小车,初次拜谒祖先的我,澎湃的心情一下子枯竭到极点:“黄河母亲的乳汁在这里已干涸”。
司机说:“大概从上世纪90年开始,我们这里就很少下雨了。去年冬天偶尔飘了一点雪花。农民们每年都要抗旱,郑州的地下水位下降得很快。过去打几米就有水,现在要打七八米甚至十米才有水”。
司机接着说:“城里搞建设,空气污染,市民没什么好去年,所以一到双休,就开着车到这里来透透空气,这里的休闲业和餐饮十分火,有农家菜、野味和各类餐饮。”
“如果你们想看黄河,就到洛阳小浪底去吧,在那里还能看到宽阔的河面和黄河浪花”。司机见我们心有不甘又补充道。
车子在大堤上停停走走,远处依然是一望无尽的草丛和一个个不规整的湿地水塘。我对司机说:“我们回吧”。
回来的路上,我脑海中忽然记起网上对第一大坝的描绘:花园口位于郑州市北郊15公里处。宋时曾在此建闸治水,后渐成村落。随着黄河河道南移,村落被河水淹没,成为黄河渡口,名花园口。1938年6月,日本侵略军逼近郑州,国民党军队不战即溃,在此扒开黄河大堤,使豫、皖、苏三省四十四县受淹。如今的花园口瑰丽多姿,大河上下,蔚为壮观。
除了那惨痛的记忆,俱往矣。不知是由于治理缺失,还是水资源日益溃乏,这条曾经养育中华几千年文明的黄河正在干裂中渐渐逝去。
黄河的奔腾咆哮,黄河的轰天声鸣,黄河的号子,正成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和记忆。
然而,疼痛中我们依旧图腾。
也许,有一天它将在地图上一点点消失,却永远不会在我们心中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