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有香
烈日下,走在夹竹桃的树荫中,我闻见了草香。草香引着我的思绪走向久远的过去。
夏天的清晨,四五点钟,天刚露出鱼肚白,一切都未混进动物的气息,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香。我赶着一头水牛走在田埂上,在它低头吃草的时候,我踏着它的两个角,顺着它的脖子爬上它的背。水牛低头吃草,我坐在它的后背吃满是斑点的苹果,心满意足。水牛走动的时候,背上的骨头一动一动,硌得我难受,我只有向前趴着,求个舒坦,却不料水牛正在过一条水沟,它低头抬头的瞬间便把我从背上轻松地滚了下来,我一身的泥巴。所有的心满意足,在刹那间消失,满嘴的泥土味。就像多年以后的生活,就当我自觉幸福志得意满的时候,我却重重摔了一跤。摔跤的时候,我是闻不见草香的。
孟秋时节,是收割稻子的时节。早上,拿着割刀去田野收割稻子,弯腰割稻的时候,鼻子里尽是好闻的草香,香得近似于甜。有一种草(也许叫菟丝子),草上长满了弯弯的豆荚,可以吃。它们缠绕在稻子上,连着稻子一起被收割下来。它们无足轻重,不被农人注意。
稻子收割完,剩下的稻草有些会被烧掉,用来做下一茬的肥料。烧掉的稻草很香,很好闻。我们也把那些晒干了的草拿来放在门前空地上烧,我们闻着它们燃烧后散发的香气,同时享受着没有蚊子的惬意。这样的记忆是非常诱人的。
星空下,搭一块门板在两张长凳上,我与兄弟姐妹躺在门板上,闻着燃烧后的干草香,仰望深邃的星空,父亲在一旁说着惊吓的鬼故事。
但是,雷雨过后的草香往往浓烈得让人觉得晕乎乎,近乎于热气蒸腾。曾经有人在文中把它称之为草的“体香”。我是顶顶讨厌这个带着轻慢的词的,但是,词穷的我却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只是,我的确不爱闻这个时候的草香,太过于释放,太过于霸气。
相比之下,春天的小鸡草的香气就悠远淡雅得多了,小鸡草在春雨过后挂着亮晶晶的雨露,散发着淡雅的草香,很撩拨人的神经。我会挎着篮子采很多雨后的小鸡草来,剁碎了喂小鸡,喂时常拌些菜籽油。
有人说,顶顶不会骗人的是气味,它们追随你的终身,身体会留下对它们的印记,由不得你。
草香追随着我,一直到现在,与之一起的,是永远的美好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