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故乡
山,还是那块秋霜一拍就歪的小山。河,还是那条秋风一吹就颤抖的小河。山的前面,河的左面,还是那块满脸沧桑的小岭。岭上安放着茅草根百十来户矮房屋。
——这是我断脐的地方,乡下的家国
往事装满行囊,在秋风辞里行走。
衰草遍地的黄鹊岭啊,告诉我,腰系药葫芦的爷爷,是否还在医治山村的病和伤?隐忍雷雨闪电,头越走越低的洗心河啊,担水的葵花姐跟瘸腿哥走了么,霞光怎么还照着她的半根扁担,虚无的空间?瑟瑟发抖的牛羊啊,十里山岗怎么不见照顾了一辈子瞎子婆的鞭子伯?还在苦望的苦楝树啊,三寸金莲的奶奶,是否还盘腿土炕,剪着窗花;直不起腰的老娘,是否还就着灯花,苦苦缝补篱笆墙……
风一个劲地吹。吹得我泪水腌熟怀念的身子,薄了,又薄。百里秋风里,
巴掌大的庄稼地,再苦再累,还要延续草木一样的血脉;干瘪的稻草人,是替远走他乡的我们守护家园的好兄弟;几抔坟茔,埋葬多少牵挂和叹息,几多低贱和荣光;低垂的向日葵,还有多少苦,紧抱粒粒生疼的爱情,在起伏的山坡上凄惶;山梁上,那是谁在歌唱,腔调像攀援的山路,曲曲折折,惆惆怅怅……
落日将尽。黄昏辽阔。
路边的野菊啊,这些深秋的灯盏,照着那些只知埋头劳作的草民,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