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心寂

夏天是个多情的季节，虽然不及少女情怀那样的可人，但也是有着万种风情。隔三差五的风雨就把这情韵吐露花蕊似的忍不住释放出来，多多少少又和大姑娘一般。风雨调味剂般的给炎热的夏添加一种透心的清凉，薄荷一样凉丝丝的。身边收音机里的歌声调和着雨声风声共同演奏了一片静寂，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藏在心底的静；寂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浮在脑海的寂。如果非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地借用一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好雨知时节”并非是霏霏春雨的专利，夏天的雨才是知时节的大丈夫。春雨是小打小闹，不是下而是飘的；也是无关痛痒、欲遮还羞的；更是丁香般温柔、小家碧玉的。夏雨就是另一番景致了，它也算是粗犷的爷们儿，有着肆意妄为的情，这肆意妄为也是无伤大雅的，而这情也是大性情，大手笔，也有种霸道的诗意的：它阻止了我们匆匆的脚步，生硬地把我阻在狭小的屋檐下。但它也粗中有细、体贴周到的：给了我足够的闲暇时间让我的心肆意妄为的驰骋，无边无沿的。

当然，被困在屋里确实不爽，特别是像我这样骨子里不安分的不良青年，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就范的。坐在门边，向外看去，门沿相框似的把屋外的景套装起来，相片似的，完全不像《长恨歌》

中所写“门都是威严紧闭，没有人间冷暖的”。可能是“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所导致的感觉，这感觉是没有是非对错的。现在眼前就只是这幅风雨画，只不过画是动态的画，里面的风是可以看见的，那摇摆不定的满院的绿就是它的颜色；屋瓦上腾起的水雾斜斜的织成一个白色的面纱，和雨躲迷藏似的，但又欲盖弥彰了，不经意地在狂乱之中微显一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惹人怜的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运动，却可以随“心”所欲，海阔天空般暇想的。此时的心很忙碌，这忙碌也是和静有关，动是表相，静是实质，是以动衬静的。说到底这忙碌是不流汗而心情舒爽的忙碌，舍不得停下的。心从某一点不经意地跳到另一点，这两点之间又是不经意地穿越了很多的景，真的、假的、假的、真的，真真假假之间倒是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但有一点的的确确是真的：这景是只有色而没有色彩，这色也只是黑白两色。这景也像布满了灰尘的照片，这照片也是黑白为底色的。

这黑白也有它的讲究：不是“摩登时代”的黑白，而是“罗马假日”的黑白，更是“魂断蓝桥”的黑白（这两部电影是黑白电影），多少有点伤感的味儿。总得来说这景又像梦一样，不是用来抓，而是用来回味的。回味那曾经存在而又消失的真，也顺带回味一下自己精心编织的假。总之，是要在这份单调的黑白中回味出绚丽多姿的色彩来，这色彩是稍纵即逝而又瞬间永恒的，更是不思量，自难忘的。

雨声渐大渐乱，这乱不是杂乱无章的乱，而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乱，是和心中音韵暗合的乱，这乱也是有声的静，不言而喻的。无意间看到了墙上的挂历，这和屋外的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仔细想来确又有那么一点联系，这联系不是千丝万缕，而是藕断丝连的。因为日历能清楚地显示今天的具体年月日，在这具体的年月日里下了一场暴雨，也记录了一个我无欲无求的心。这一点就是那微妙联系之中的一根细丝了。

每天就像进入了新的坐标系，是平面的静，这静是空的静；也是立体的空，这空是静的空。找不到原点，每一处都是原点；到不了终点，每一处又都是终点。回首一天划过的轨迹，这轨迹丝一样穿出一串串流年，流年是一去不复返的，曾经暗恋过的女孩是不是还留着长发，急也记不清了。而未来又是不可琢磨的，但正是它的不可琢磨，才又希望可以酝酿，才有理由去憧憬，就像外面大雨滂沱，虽然不知道明天的烟雨风尘，但谁又敢说：明日不骄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