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风
雨过,天蓝风清,鸟儿透过轩窗宛转地给你打招呼。一个人坐在楼上小房间里听着那首《在云端》,整理相册,手边滑下一张旧照,是当年的毕业照!——就在那一瞬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日子,一齐漫过心头:
那个站在我右边的同学崔,前几日电脑考试恰恰遇到。七八年的光阴,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性格。还是那样的风风火火,还是那样快言快语。
当年我们初入学,最先认识她,后来成了室友、饭伴。
那是开学前一天,父亲送我入学,中午到了N城,就是学校所在的那个城市,已近中午,我们先在一家饭店吃饭歇脚,后准备去学校。
开饭时候,遇到了崔,也是和她父亲一起来的。先开始是两位父亲在拉话,谈着谈着,原来自己的女儿在一个学校。于是这个午饭就变得热闹多了,四个人围拢在一起,点的菜放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其中记得最清楚的是崔的父亲数落她“没心没肺”,一点也不像我那样懂事:给自己的父亲递茶端饭夹菜,也给旁边的他,还有崔夹菜。
只记得崔当时有些“羞”,“笨笨”的夹一些羊肉给他老爸,却被老人家挡了过来,数落她:“你也不看看我这牙能受用不?还是放自己碗里吧。”然后笑笑对我父亲说:“你看看,人老了,牙也不听使唤了,一个个光荣下岗,只能吃些软和的了。”
在他说话的当儿,我夹过去一些炖豆腐放在他碗里,老人家感激的对我笑笑。后来饭罢,大家又说了不少话,但最多的是长辈的叮咛:用心学点文化;管好身体;还有彼此学会照顾等等。
这些话是那样的朴素,又是那样的实在。事过多年,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崔又说起当时的场面,说起那些话语,眉宇间有些闪烁。
我问起他父亲可安好,她一时语塞。那年他父亲送走她上学,回去后就一病不起,树叶黄,风儿凉,老人家就撒手离开人世,病的是那样的快,走的是那样的急。
她原想自己考上了学,过不了几年,就能就业,就能拿工资,就能孝敬父亲。虽然自己平时知冷知热的话说的少,但哪个子女不想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她父亲原本身体不错,但因为自己上学,拼命的劳作。除了地里活,还去建筑队、煤窑,一棵结实的大树,被生活的所累,弯了枝,掉了叶……
同学相聚,本是一件激动开心的事儿。但因为多年前的自己年少无知,连几句贴心的话也没给父亲讲,人死隔断阴阳,崔不免有些神伤。
听着崔的后悔之词,自己感叹万千:人啊,不要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时才体会父母的深情,有时候他们小小的愿望,因自己的不经意,却成了一生的遗憾。
为了打破这个不快的场面。我换了一个话题,问崔:“这些年和同学们联系了吗?他们可都好?”
一句说开,气氛缓和。崔的脸色逐渐转阴为晴。连连说:“联系着呢,当年咱们寝室里的姐妹,就差找不到你了。原来你嫁到这里享福了……”
她喳喳呼呼地讲到他们五一单位出游,遇到一个人,然后神秘兮兮的问我:“你猜我遇到谁了?猜猜,快猜猜?”
我笑笑:“莫不是你初恋情人?”
本是和她开玩笑的,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指着我,笑得山响:“不是我初恋情人,是你的!你的,你的呀。”
一时间弄得我摸不着头脑。夺过她手里的茶杯,问她,到底是谁。
半晌,她回过神,一字一顿的说:“咱们老——班——长,你的那个……”
我打断她的话:你疯丫头,可别乱说,小心我先生听了,醋坛子倒了,可麻烦了。”
她瞪我:“你敢说他不喜欢你吗?不喜欢你的话,五一旅游就不会问春信现在怎样了?你听听,春信怎样了,不是张三,不是李四,就是你!”
“你就胡叨叨吧。你们不是还见面了,他难道没问你这些年怎样了?真是……”
她一听我这样说不乐意了:“春,你可别没良心,你自己说说,班长对你怎样?就你那数学,不是班长,每次你能考过吗?就你那体格,不是班长,你能学会打篮球吗?还有,同一个文学社,同一个播音室……”
“打住打住。就我那数学?你怎么不说说你语文是谁帮你提高的,你普通话是谁帮你过关的。”我反击。
“打住打住,知道你帮我。可是你不能不承认班长是个好人吧。是不是好人,你说,你说呀。”
我笑着说是,不是的话,就不是班长了。
崔捂着嘴偷偷笑着。我着急了,怎么又笑?
她放下茶杯,神秘兮兮的说:“春,你知道一个事吗?我给你讲……”
我给她续了茶水,听她津津乐道:“那时候咱每人不是一个热水瓶吗?要是洗头冲凉用热水,就得再借一个。”
我点头。刚开始入校宿舍离茶炉很近,后来换了宿舍楼,距离就远多了,我喜欢喝开水,但每次都因来回的路程,让班里同学捎一壶开水。
“后来咱换了宿舍,得跑很远才能拎一壶茶。班长就是班长,他知道你爱喝水,每次借你的热水瓶。并且借完,瓶里总是留很多茶水,你忘了吗?”
是的,那时候班长是经常借我茶壶,但每次都说用不了那么多热水,就余给我了。但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个小伎俩。
我一边想着,一边听崔给我说“故事”:“有一次我头皮痒,也借你热水瓶,刚好班长也在借。我们俩就发生了争执,你不好得罪任何一个,就只是笑。但班长先借,我当时也无话可说。后来在一次体育课,我和班长随意的打着乒乓球,我试探他,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了。他笑笑,挖苦我,说我知道还和我争热水瓶,是不是想夺了他拎茶开水的差事。我笑他傻,说他:“你个笨,你怎么不告诉春信呢?”
当崔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酸酸的,我不是是木头人,我们知趣相近,很是谈得来,彼此在学习生活上互相帮助、鼓励。虽然那时候临近毕业。离开学校之后,两情相悦的就可以走到一起。但那时候弟和妹还在上学,父母的担子不轻,我不想那么早成家。所以有些事情,知道就装着不知了。
崔碰了碰我的手臂,问:“春,你是不是那时懂得了班长的心意,但不忍拒绝他?”
我点头。
“那时我就告诉班长,就认认真真告诉春吧,这样闷在心里多难受。”崔转问我:“你知道班长怎么说的吗?”看我摇头,崔直接告诉我:“班长说有些事情,光说是不行的,春要是能接受,自然会接受的。她可能有她的原因吧。”
是的,我是为父母考虑的多,才忍痛埋下了这段美好的感情。如今,我们各自踏上工资岗位,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欢欣过悲伤过兴奋过忧郁过,岁月眨眼而过,今天才晓得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已数年。陡然回望,那些以为早该忘记的东西,清晰在眼前,历历如画。
青春离我们那么近——那天相聚,我嗅到了青春的气息、青春的感觉,嗅到了自我的回归,回归到多年前笑脸灿烂,心事多多的日子。
花开花落,岁月的年轮,我们都是碾过红尘的匆匆过客。几多风雨、几多愁绪、几多别离,时间无情的转动,岁月在成长的琴弦上滑过,曾经的感触在心中慢慢沉淀滋生。
数学课上自己抓耳挠腮的样子,体育课上奋力投篮的姿势,文学社里仔细撰稿的辛苦,播音室里默契的配合,还有每月按时分发的饭票、一壶壶开水,一句句问候,让人数年后念念不忘。
你还是当年的你,你又不像当年的你;我还是当年的我,我也不是你熟悉的我了。
感谢班长和崔,感谢老师,感谢同学,让我和你们拥有燃烧激情的青春岁月。
生命像一阵风,风中饱含着纯真喜悦和开怀笑声;生命像一阵风,掠过你我人生那片奇特美妙的青春原野。
许多时候,我们已无暇在纷扰繁忙的时光流逝中发出对岁月的感慨。偶尔回首漫漫来时路,才发现,看似悠悠岁月的车轮呵,已匆匆碾过数年。一切遥远恍如隔世,却近在今生:曾经朝气蓬勃的学子行走在花开鸟鸣的校园小径,脚下洒满了树影和滤过繁密树叶间隙的细碎的阳光,内心满是空灵遥远无边无际的梦想,而今,那些五彩斑斓的故事已经沉淀于内心深处一隅角落。我们只带着季节的印痕,在人群中穿行,唯留下一串风铃替我们记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