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已经是四月，天气还很阴冷，摄氏十度的气温里，蔷薇竟开得很欢。一楼人家种有很多蔷薇，星星点点地从篱笆缝里探出花蕾，很是招人喜爱。一直以为蔷薇是因四月天的暖湿才开花的，然而今年天气时冷时热，我想这蔷薇定会推迟花期，没想它照样守时地复苏了。

去年，邻人花圃里的蔷薇开得太繁，有爱花的女子攀着花枝摘了几枝，不料被主人家发现，嚷着要她赔，说这蔷薇养得好，是为观赏，而不是任人采摘的。那女子红着脸说蔷薇花真好看，只想摘些回家养在瓶里，也好随时欣赏。二人争执半天，却都是因为喜欢这蔷薇花。女子紧握蔷薇，粉嫩的花朵衬着她白皙的脸，像是一幅娇花美人图，邻人似乎被这景象迷住了，忘记要女子赔花，女子趁机逃去。这个摘花的女子便是我。今年小区里的蔷薇依旧开得繁茂，唯独邻人花圃的蔷薇却略显稀疏，很多叶片裹成卷，估计受了虫害。我在篱笆前逗留，主人紧张地在窗户中盯紧我，生怕我像去年一样偷摘了那些可怜的花朵。

我喜欢蔷薇，因我出生在四月。很早以前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四月出生的人属蔷薇，蔷薇的品性是不被注意的美。我要的，恰恰就是这不被注意的美。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恋上蔷薇。在我居家周围有很多农家小院，每年四月，我生日的时候，这些清贫的院落边上便挂满蔷薇花，因此平添了几许雍容之色。这种景象，无论远望近观，都很雅致，像是春天赠我的一份特殊的生日贺礼。我就经常流连在这些不被人留意的地方，拾捡地上的落英，把它们放进书里做书签，到如今，它们已褪尽颜色，却在书中残留一缕余香，成为我封存的美好记忆。

因为热爱蔷薇，我有了当户种蔷薇的念头，想起“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的美景，便是无限向往。于是想把墙根的野蔷薇弄回家去，一个人在土里撬弄半天，也无计可施。原来蔷薇的根是相互缠绕的，枝枝蔓蔓，无穷无尽。无奈之下找来小铲，却不小心切断了蔷薇的根，这才拔出一株来，拿回家去栽，不到半月便死掉了。看着干枯的花枝，我难过半天，一番苦心变作了“移他到此须为主，不别花人莫使看。”后来听园里的老人说，那是因为花盆的肥土太少，蔷薇愁死了。才知这大自然的尤物是不能囚禁的，它需要自在地长在阳光下，不然只会郁郁而终。

从此，我只在蔷薇花开的时候驻足观赏那些如绢的花朵，黄的蕊，粉的瓣，藤蔓有刺，一枝并开数朵。蔷薇以复瓣居多，偶有单瓣的点缀其中，大多色泽粉红，却没有见到过其它颜色。也有白色的，是在一张照片上看到过，于是常常遐想，我就是那鲜见的白蔷薇了，开在其它的薇当中，是无瑕，清秀，独一无二的。因此提笔，凭借想象做了一首小诗：

仿佛一个涟漪

鸟声近了，在你耳畔层叠空旷

你抚摸墙的暗伤

雨水也不能拒绝你的娇柔

披着露水的银光，你在苔藓上熟睡

风，浪漫的使者

穿过你的身体，白蔷薇

角落的无瑕

阳光卧倒在不远处

水已经醉了

白蔷薇，一只纤细的手臂

划开青石板的晨晓

蔷薇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带着剌，因为这样，采摘它的人不是很多，它便可以安静地在花园，院落，小巷中绽放自己的纯美，以此点染出无限诗意。每当四月来临，蔷薇就像少女颤动着心房打开粉裙，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安静地在墙边迎接阳光。

我当然不是固根的蔷薇，所以仍旧从它旁边走过，庸庸碌碌地生活。我的蔷薇情节非但没有因为生活的负重而减少，相反，却日益增生。喜欢蔷薇，但不模仿它的柔弱。爱蔷薇，是爱它那独处的恬静。蔷薇不愿意充当别人的玩物，所以才周身长刺，它是属于自然的，而不属于单个的人。就像女人，再是美貌，也是属于社会的，而非属于单个的男人。女人要像蔷薇之美，不张扬，但要有个性。所以在蔷薇吐蕊的季节，我希望蔷薇就是女人，而女人，都是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