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
仲春的额头,透出了新绿,湛师的枝桠,密密地酝酿着经冬的绿芽。
生命,是这般来临的,如此地神隐,又这样肆无忌惮。
午后和阿诗从舞室练完舞出来,看到体育馆前的一排树长出了密匝匝的芽儿,阿诗用手机拍下了那些新生的生命,我看着,有种莫名的寂寞盖住了柔弱的心:生命不息。
初二那年的周记本上,记录了春天的柳芽儿,我写上了春天与生命的话题,可是多少年后的我,忆起那些刻在本子上褪了色的文字,只得淡淡地苦笑,我会懂得生命么,在那个无忧的年纪,带着初春悸动的喜悦?然而,小碧终是不去深究的,或许过于沉重,又或许生命的上半场没留给我思考的余地,我一直在空气的怀抱里与时间对接,轻舞飞扬,完成心灵的邂逅。
他们总是说小碧是快乐的,带着天真的快慰。我抛弃寂寞的时候,便承认了这一点,不带半点哀怨。心存感激是母亲赠与我最大的品质,每天早上从夜的黑纱下点亮自己眼眸,看到太阳和天空,听到和风在耳边耳语的时候,我该笑着去爱这一天的时间。物质的充实永远也换不来,我明亮的眸子。世界,该这般清澈明晰地被我们接纳。
这个世界有欺骗、有邪恶、有伪善、有尔虞我诈的阴影,或许它肮脏不堪,可是我至少还可以在路灯下借一丝光去做手影,在桌子上画下粗细不一的线条,在睡前的光阴里享受一首淡淡的音乐。所以,不抱怨这个世界,不抗拒它粗糙的面目,就算什么都没有留下,毕竟我曾来过这个世界,真实地。
上美术课的时候,我在素描本上画下了很多线条简单的简笔画,笨拙的笔调,说出了童年不用功的瘦小果子。可是老师总是放音乐给我们听,很多不经意的灵感与美丽从时光紧闭的嘴角跳了出来,趔趄地飞行着。其实,一切笨拙,并不是懒惰;一切愚懦,并不是思想缺陷,我们拥有过同样的时光和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因为出发的方向不同,你的选择在远方遥望,我将来的结果。我们,只是出发点不同,又会是殊途同归,何必去计较笨拙或愚懦?我趴在木桌子上,看着师姐用小刀小心地把8B的铅笔削成尖尖的灰铅色笔头,桌子的木纹在我的眼睛下静静地蛰伏,那些老去的时光在变黄的桌子上倾诉着离人者的悲哀与怜惜,我不再是过客,在桌子面前,在明晰的木纹眼下,我也把时光留下,画下一只小小的相框。
晚上的湛师,弥漫着鹅黄色灯光的鬼魅与浪漫,我爱这样的颜色,每次坐车从山口隧道经过的时候,也是这一种颜色的光,扑棱棱地洒在身上,像天使一样柔软。我在图书馆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出来的时候,带着深深地满足感,在这片鹅黄色的海洋里走回宿舍,走到路的尽头。生命,是如此甜美,赐给我这一片时光,让我在最爱的灯光下做着文学的梦想,想着,我怀念的杏子。心,腻腻地发亮。
是吧,我想爬上生命的屋脊,不带半点功利之心,只留感激只留爱,在最危险的顶端唱最清亮的歌,歌中,有甜蜜的声息。
不埋怨寂寞,我懂得欣赏,倘若自然的主宰在我的裙裾下围了一道篱笆,我不生气,夏天的时候,粉紫色的牵牛花会爬上我的篱笆,对着我歌唱。被隔绝的视线,会穿过另一道围墙,浏览风景。小碧不害怕,凌空的姿态。
是,这样的,生命的缘故。
“该忘记的早就忘记,该留下的永远留下。答应我,忍住你的痛苦,不发一言,穿过这整座城市。”——海子《太阳和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