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海棠

这几天，一直在读汪曾祺先生的《岁朝清供》。其中《淡淡秋光》那篇，提到北京有一种名唤“银星海棠”的花儿，硬杆、大叶、繁花，花为红色四瓣，中间点缀着如小绒球般的黄色花蕊……我家阳台上那盆所谓的“海棠”，不就是这般形貌吗？但是，花季不对！“银星海棠”属于秋花，我家的“海棠”此时花势正茂，应该属于冬春之花。当然，四季开花的海棠也是有的，不过，我这盆“海棠”购于去年夏天，秋季无花，一直到阳历年底才开始抽穗儿，元旦至今，一穗儿一穗儿的红花，由下向上次第开放，如今正在盛期。

拜汪先生赐了“银星海棠“这个线索，我决定确认一下这盆“海棠”到底似是而非还是似非而是。随后“百度”了一下：银星海棠确属秋花，是我们所常见的那种俗称“大叶海棠”的秋海棠，而且，银星海棠叶色偏红，花型也更显硕大。由此，我也知道了“海棠”品种原来竟有如此之多！在“银星海棠”之外，还有“毛叶海棠”、“竹节海棠”、“莲叶海棠”、“虎耳海棠”、“撒金海棠”、“玻璃海棠”、“枫叶海棠”等等，根据词条下的具体描述，我这盆“海棠”似乎比较符合“莲叶海棠” ——“叶为心脏形，鲜绿色；圆锥花序，深红色，花繁色艳；花期由冬及春”等特点，或许，它就是“莲叶海棠”吧？

其实，我在心里早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心意海棠。

那还是在去年夏天。那天下午下班时，路过建华南大街街口，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小竹车，小竹车上稀稀落落地摆放着几棵种在泡面盒子里的花草。小竹车的主人，是一位年近九旬的老太太。老人个子不高，体型瘦小，穿一件颜色黯淡却洁净的红色广告衫。

可以说，这条街上的住户，对这位推着小竹车卖花的老太太应该是不陌生的。本地多家媒体采访报道过她，我由此得知，作为一位靠抚恤金生活的孤寡老人，她生活得知足而且快乐。因平时爱种些花草，老人偶尔拿几棵到街口出摊儿摆卖。那天，如果不是因此，我想我肯定不会在她的小竹车前驻足并与她闲聊了一会儿。果如报道中所言，老人家精神状态非常好，思路清晰，通身干净利落……让人想起作家莫小米一个着名的散文篇目：贫困但不潦倒。

给了一个价钱，比要价多出一些的价钱，我把这棵种在泡面盒子里的花抱在了手里。老人接过钱，说刚开张还没钱找给我，听得我当下鼻子一酸，赶紧抱着花转身离去了。

回到家里，母亲听我讲了这盆花的来历，随即将它从泡面盒子移栽到花盆里。母亲爱养花，但她一直坚持“少而精”原则，对于在室内种植草本花是比较排斥的。我想，若不是因为其中负载了女儿的心意，估计这种极其平凡的草花，她是不屑于接纳的。

也是那天，卖花的老人告诉我它叫“海棠”。所以，在我没有弄通它究竟是哪种“海棠”之前，心里一直称它为“心意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