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花
人类若真有惊世骇俗的创造,那便是深植在意识深处的那份固守。
人类若真有可歌可泣的固守,那便是埋葬在生命终点的那些愚昧。
是什么?
倘若终究人类将会走向灭亡,那么我想,这份伟大的固守也终究凝成一场沉默。任凭未来的生灵面对断壁残垣无尽遐思,任凭一场绚丽的文明化作烟雾,消散,弥漫,挥之不去。
创造的同时就开始纪念了。人类创造了装饰身体的器物,便开始在墙上勾画出自己的模样;人类创造了计数,便开始把所有有数目的东西就绪安置,仿佛一队队愚蠢的列兵;人类创造了生命和文化,我们发现了令人瞠目的古文明;人类创造了战争掠夺和瘟疫,苦难颠覆了一个又一个过去的过去也揭开了一个又一个过去和现在。人类总是马不停蹄乐此不疲,要将世界的每个角落踏遍。
信仰是什么?信仰的背面是什么?
是背叛?
不是,是等待。
等待拯救世界英雄,每个时代总应该有英雄。也许不能挽救一个时代,也许只是演绎一场场华丽的梦想。一大片功绩和一大片奢靡背后躺着多少挣扎的眼睛,躺着多少坚守的尸体。
整个世界沉寂下来的时候,也许能看清之中的真实。等待背后还是等待的时候,谁都找不到英雄。眼神变得惶恐,变得焦虑。死去的时候,竟然还念念不忘,弥散在空气中的,竟然还有虔诚,竟然还有,一个民族的至死不渝。
仿佛,历史和文明不仅仅相随与信仰和等待,甚至是信仰与灾难,信仰与暴虐。这或许才是真正完整的一场经历,坚实的并非浮华的脚印,足迹通向彼岸,梦想之花若隐若现。这之中有挣扎,有苦难,有所不堪回首,有所铭刻于心,永垂不朽。
很多人都想变成英雄,摘取彼岸的圣洁的花。面对无尽的岁月,总有人想要留下一点自己的东西。圣人想要留下警世格言,文人想留下传世文章,王侯想要留下万世威名。他们总想把这一切无限扩大,成就一番骇俗的经典。这些都不是荒谬,都不需要指责。事实什么都掩盖不了也改变不了,历史有时候是怕人的,每时每刻都使用衡,你可以选择忘却但无法妄想改变。
只是,彼岸未必有花,正如死去的未必都是英雄,正如英雄也不过是一个童话。泡沫的堆积,耗费的却不只是生命。我爱着我的英雄,却不因为这拯救,而因为我以为他可以拯救,这就够了,足够抚平我的内心,足够一个故事,写好我的坚守。
“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的头发,紧握着,我火把”。
这是如此震慑人心的生命力啊,我想,倘若真要将人类的精神做一个歌颂,这是一定不能遗落的秉性和节操。
我只记得那一刻我变得很矜持,对自己或是对这个世界。握着炽热的火把,手却只是冷冷的、冷冷地回忆起那些在乎的人或事,那些真挚的或是虚伪的,那些存在的或是泯灭的。茫然面对无尽的喧嚣,茫然面对眼前的热忱。
我只记得那一刻我迫使自己变得矜持。回忆亦或是怀念都变得奢侈,那些所谓的物质的拥有,都烟雾般散尽,一支烟的功夫,彻底被空气所淹没。我们的肉体是有节奏的,呼吸则是最根本的框架。我迫使自己矜持,才可能把自己隐藏的节奏听得明白。我以为我是英雄,我握着火把,就以为可以点燃信仰的尽头。
我以为我可以变成英雄,虽然我只打算为自己效忠。
我不在乎彼岸的风景,我只打算成就自己的英勇。
我不需要谁为我心痛,我希望烈火中有光荣。
没有流血,已经牺牲。
没有壮烈,已经,灰飞烟灭。
我后来想人类的信仰有着毁灭的力量,也许先把自己毁灭,也许是集体的至死不渝。
我想着这样是可怕的,一种覆灭的宿命在我眼底燃起一道惨烈的虹。
青青翠竹总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世上没有真正的超脱。人们总是一面向往着浩渺的天空,一面又回首眷顾着脚下的沉沉大地。佛祖若能真正的超脱,就不会念念不忘想要普度众生。然而,或许这才是照见诸相虚妄,万发皆空后的究竟涅磐,若住般若。
看见的,熄灭了。
只见人影憧憧,只见白烟涌动
只听呼喊浩荡,只听守望决绝
彼岸,竟然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