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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人生许多停驻

作者: 川河2010/11/07心情短文

人世无处不辛酸。

人生几何?世事几多?而故乡,仅属于你童年众多梦幻的寄存处,只要你一远离她,无数复杂的情感就会纷纭而至,萦绕于你的脑海,那些不幸运或是幸运,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让你激动难平。

我此刻,在南方某市一所大学的招待所。偌大的校园寂静无比。这是深夜,除了日光灯发出的细微的嗡嗡声,连我的呼吸似乎都不复存在了。这氛围太容易让人怀旧了。就想起自己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几乎都是在流浪中度过的……

童年是在一条河边长大的。母亲去世得早,没有母爱也就没有太多温暖的故事。

17 岁当兵。一列闷罐车把我拉到千里之外的一个海滨城市,还没等仔细打量这个城市的模样呢,一艘登陆艇又把我拖到东海最前沿的一个小岛,光秃的石头寸毛不拔,除了驻扎的军人便仿佛没有了生命。更使你惊恐的是这岛在茫茫大海之中,像光秃古树枝桠上蛛丝吊着的一片枯叶,你无从知晓它离开大陆的距离。连长说我们这岛是东海最前沿的岛了。班长领我站了第一班岗,第二次他简单交待一番便回营房睡觉了。我想手中这杆枪没配子弹,敌人来了怎么办?之后树立了一种信念:“一人站岗换来亿万祖国人民安心睡觉”!这使自己崇高的不行便开始有了胆子。退役之后,那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岛和那博大深邃的大海,在我心灵深处占据了重要位置。跟朋友说,那段时光,痛苦也好欢悦亦罢,是顶顶最难忘怀的了。因为那时我们正直青春年少,我们把人生最光华的年轮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大海,大海是我们不得不紧紧相依的唯一爱恋。几年后我去那海滨城市出差,在部队招待所得知,岛上的军队已经撤走了,也不通航了。我准备去看一看那小岛的愿望破灭了,心里黯然疼痛。临别之前,我独自来到海边,朝着我曾经停驻过的小岛的方向极目远眺……当然,我什么也没能看见,唯有两行热泪在黄昏中与蔚蓝色的大海彼此相印。

也流浪过。自洛阳到济南段黄河沿线,我徒步走了两年。春冬秋夏,个人的冷暖饥渴今天全都忘了,只剩下黄河给我心灵的振憾。但最根本的还是心灵被黄河流域人民生活的穷困以及黄河文化给予人们沉重的负荷所惊慑。一方面穷困一方面又甘于承受穷困,这是我们民族心态最懦弱的特点。但不管怎么说,一想起黄河,它万年沧桑的风风雨雨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搅个不停,使我难以忍受以致情感趋于崩溃边缘。那么不去想它?但又毕竟停驻过黄河。这使我想起在山东东明县,一位姓邓的大爷收留我住了几天,金亮亮的窝窝头和黄昏中袅袅升高的炊烟,使我这个饱尝流浪之苦的人顿然醒悟: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邓大娘为我洗了里里外外的衣服,因为没有换的,我就赤身裸体在邓家的被窝里躺了一天。这一天,在我生命之旅中极其平常,可谁敢说它极易忘怀呢!

找了一份职业,常年出差,南北西东祖国大地几乎跑遍,也走了不少名山大川古迹胜境。唯有一晚,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停驻。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是夜。此刻,耳边清晰的传来一阵江水的拍岸声,我猛然坐起身,仿佛自己一下子被抛到了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境域。再回首窗外,小镇出奇的寂辽。我陡然有了一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是的,在这个地方,谁能知我。我的那些亲密的朋友,这样的夜晚,你们又栖息于何地?想着心里就极其伤感,。世界忘了我!这也许是一种最残忍的抛弃。一声悠长的夜行江轮的汽笛声自远处传来,使我心颤不已。我听得出这是一艘逆水而上的船,也许离它停泊的港口还很远。而那一声汽笛该是它孤独和疲惫时的嚎叫,又在漫漫夜色中独自远行……它能知晓我因为它的一声鸣叫而为它产生出的深深祝愿吗?是的,尽管什么都在遗忘我们,可我们却永远这么清晰地感受着一切,感受着世界。也许有了这种感受就够了,我们不都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下,热爱着世界吗?

莫忘人生许多停驻。那是你生命之域最闪亮的界碑,尽管它可能浸透着苦涩和镌刻着伤痕,但只要你一回忆它,整个身心就会欣喜和坦然。

所以,人生何处不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