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远去的点滴思忆
从北京回来,坐火车恰好路过童年时代生活过的故乡。一时间,心里有股股热流迸涌,充满于四肢百骸,温暖着我的心。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片断渐渐聚拢了起来……
一、辘轳井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辘轳女人和井》,看着那口古老的辘轳井,觉得它真先进,什么时候我所在的村子也能有那样一口井就好了。没想到后来几经周折的搬家,到了这个地方竟然真的有一口古老的辘轳井。
村庄很小,只有不到十户人家,居住倒是还算集中。在村庄的后方大约500米就是那口古老的辘轳井了。辘轳井的四周用扁平的石头垒了起来,留一个豁口供村民行走,其它三面都是一米五高的石头墙,主要是防止牲畜掉入井中。井的周围也是用扁平的石头铺的平平整整,现在想来,其光滑程度不比楼房的地板差几分,反而因为天然,有了大自然的味道。
井中也是用石头所砌,经过长年累月的打磨,井壁已是十分的光滑,即使用胶皮的水桶也不会划坏。井口为了干净的缘故,村民做了一个草编的井盖,不仅美观大方,而且精巧耐用。井边放一个石槽,是用来给牲畜饮水的,石槽体积庞大,又重,是绝对不用担心被盗窃的,饮牲畜的时候水又不渗,即使体积较大的牛,同时争抢喝水,村民也不必担心会因为拥挤而把水槽踩翻。因此,水槽简直就成了千里挑一的绝品。
那个时候的我也就十岁左右,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十岁的女孩儿就可以挑一担水了。当然那个时候也是偷偷的,父母不让,但是农村实在是有太多活了,他们无暇顾及我。为了减轻父母的重担,他们下地干活以后我就偷偷的去挑水,用来浇灌园子里各种各样的蔬菜。第一担水还勉强可以挑到园子里,第二担、第三担我就开始吃不消了。肩膀也火辣辣的疼。到了后来,觉得平时无比好玩的辘轳转起来也那么费劲。不得已,我把从井里打上来满满的一桶水分成两个半桶,慢慢的,晃晃悠悠的向园子走去,即使如此,每次我总是会坚持把园子里的蔬菜都浇好。母亲下地回来看到园子都浇好了,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当时觉得特别的委屈,心里想着再也不帮你干活了。晚饭都没吃我就睡下了,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一滴一滴的落下,刚想回头就听到了母亲极力忍着的抽泣声,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母亲用温热的毛巾不断的敷着我的肩膀,我知道母亲是心疼我,当时被责备的委屈也随即灰飞烟灭。
我依然坚持挑水浇园子,只不过再次挑水的时候我会在肩膀上放一块小垫子,不是怕疼,而是为了母亲的泪水。
二、 灌黄鼠
黄鼠和老鼠属于同一家族,长相也差不多,只是身体比一般的家鼠硕大,生长在草原上,靠食草为生,很会破坏草场。靠近村庄边的黄鼠有的时候也会跑到村民的家里去,所以对于黄鼠,村民都是深恶痛绝的。我也是很讨厌黄鼠的,不但讨厌而且害怕。一直对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并没有影响到我杀害它。不过想和黄鼠作对靠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以了,父母平时忙也没有空陪我“祸害”黄鼠,只有姥爷来的时候我才会有机会。
黄鼠跑得很快,靠打一般来说是打不住的,姥爷就带我去灌。灌黄鼠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看见黄鼠之后紧追其后,直到它钻入洞中,姥爷就会让我在洞口守着,然后姥爷去附近找另一个洞口,找到之后在附近再转一圈,以免有的黄鼠有第三个出口,白忙活。确定只有这一个出口可以出来之后就可以去担水了,担一担水就足够了。把水顺着洞口倒进去,不要一下子全倒光,要一点一点的倒,倒一点,就去黄鼠看不到人但人可以看到黄鼠的地方等一等,在等的过程中,有的时候黄鼠就会把脑袋伸出来看,每次我都吓得往后猛跑几步,才发现它并没有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直到黄鼠觉得外面没有危险了,而里面的水却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从洞里爬出来,这个时候姥爷就会用铁锹猛地拍上去,黄鼠就会被打得半死,在它半昏迷的状态,姥爷会用绳把它的腿拴住。这根绳一般都很长,因为我喜欢拉着它,由于害怕的原因,所以离它远远的。
看着我平时害怕的它在半死的状态下被我拖拽着,我总是生出它其实很可怜的想法,但是又想起我每次去草原上放牛羊被它吓得半死的情形,莫名的恨意就会不断地生长。黄鼠被我拉回家之后,一般都是喂了阿虎(阿虎是我家养的看门的狗),每次刚走到门口,阿虎看到我拉着黄鼠,就会把铁链拽的哗哗响,并且不断地向着黄鼠疯咬。每次我都不敢亲自把黄鼠喂给阿虎,总是在姥爷把黄鼠扔给阿虎的那一瞬间就跑进家门。
现在想来,我是见不得那样血腥的场面啊!童年的时候灌了那么多次的黄鼠,我竟然没有亲眼看见阿虎吃过一次。现在长大了,竟听说有人在吃黄鼠,据说:“天鹅、地埔、鸽子、黄鼠”这四种动物的肉是绝佳的美味,而且营养丰富。其它三种我不知道,但是单单说起这种黄鼠,即使有一天它真的成了餐桌上一道名贵的菜,我也是绝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倒也不是因为对它的恨,也不是因为那血腥的场面倒了我的胃口,我说不清什么原因,或许我不愿意让故乡的记忆被煎炸烹煮罢?
三、草原的夏天和冬天
一出家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草原的夏天和冬天最美。夏天的草原是一张绿幽幽的毯,加上红的、黄的、白的、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就变成了一张无际的花毯。冬天的草原是一幅银色的画,近处村庄的徐徐炊烟,远处山脉的银装素裹,让冬天的草原形成了名师笔下一幅无框的巨画。
夏天的时候正值暑假,童年的我就有了很多和草原融为一体的机会。那个时候家里养了很多的羊,因为村子过于小,村民是雇不起羊倌儿的,所以挨家挨户轮流放羊。每当这个时候我和妹妹就会主动请缨。因为放羊可以说是最轻松的活了。早早地吃过早饭,我就挨家挨户的去羊圈里把他们的羊放出来,把所有的羊聚集到一起之后,我和妹妹就赶着羊往草原的深处走去。
村子附近的草不好,羊会吃不饱。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和妹妹都不懂,我们就跟在羊的后面,结果前面的羊有的往东去,有的往西去,有的往南去,我和妹妹分头去追,东面和西面的倒是追回来了,但是南面和北面的又跑远了,一天羊放下来,回到家里,我和妹妹累得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回来后,爸爸告诉我们俩,要把羊的头领好了,羊就听话了。羊虽然是动物,但是也是很聪明的,如果你知道领头,它就不会乱跑,也就会跟着你走。
第二天放羊,我和妹妹就学精了,一个领头,一个追尾。果然,如爸爸所言,那些羊很听话,都安安静静的吃草,我就躺在草地上看草原的蓝天白云。草原的蓝天真是蓝啊,虽然现在的我去过很多地方,但回忆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蓝天可以和草原的蓝天相媲美。天空中有各种各样的云朵飘过,我以天为被以地为褥的躺在草地上。
看,这一朵像一匹高大的骏马,奔驰而来,在我一慌神的工夫一会就消失在了云端;看,那一朵像极了一个美女对镜梳妆,那抬手的姿势是对镜理云鬓还是贴黄花呢?嗯?有点为难。快看,那一朵,是小哪吒来了呢,他脚蹬飞火轮,手拿乾坤圈,好不神气呢!不知道他急匆匆的要干什么去,估计是去收拾哪个坏人了吧?远远的那里还有一朵呢,好像一个拖着长长白纱的仙女在采摘鲜花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现我?会不会送我一朵呢?时间就在我看云的间隙里悄然溜走,当草原的尽头燃起红霞的时候,我和妹妹就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唱着歌的回了村庄。
冬天,雪姑娘来了,她长长的裙摆,手中的银花掩映了草原的一切。草原上所有的一切都平静起来,就连牛羊也是象征性的出去放放风就回来。这个时候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抓兔子了。虽然狐狸在草原上也是有的,但是凭着狐狸在动物中的奸猾和狡诈,想要捉到它还真是不太容易。因此,柔弱的小兔子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抓兔子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凭体力硬追,这种抓法一般都是的小伙子的选择,像我那么大的小孩,尤其是个女孩是绝对没有那个体力的。另外一种就是下套,套我也是不会做的,每次都是爸爸做好了,我自己拿着套出去选地方,然后把套放下,接下来的就是回家静静的等待了。过个三四天之后就去看看,因为每次都下四五个套,有的可能套住,有的可能还是原样放着,也有的被别的村民捡走了,还有的则被别的动物踩了,告终报废。幸运的时候也会捡到别人套的兔子,是捡不是偷哦!如果能拿回兔子,我每次都是超级幸福的,妈妈就会把兔子熏了,和鸡一起炖,那味道真是美极了。直到如今,我吃过的熏兔,还是妈妈做得味道最美。
故乡,养育了我的故乡,我童年的快乐里,有你的草原,你的大树,你的高山,你的流水,你的每一片叶子都曾经为我的童年演奏,你的每一颗小草都曾经为我的童年歌唱,你的每一朵鲜花都曾经为我的童年装扮,你的一切一切都和我血脉相连。
火车飞速前进着,故乡在我眼里渐渐缩成一个点,最后连这个点也模糊不清了——我的眼里噙着两汪莫名的泪水。
故乡,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